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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授权转载】“斑点带子案”补遗 by Kat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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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树森林 6
    2017-4-3
    只看楼主

    标题:Some Further Notes on the Roylott Matter/“斑点带子案”补遗
    作者:Katie Forsythe,aka Wordstrings
    翻译:月亮犬
    校对:液氮冷冻螃蟹
    配图:咸鱼腿
    分级:辅导级(PG)
    配对:Sherlock Holmes/John Watson无差
    转载授权:
    看高清大图,打开贴吧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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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树森林 6 楼主
    2017-4-3
      我的朋友华生医生的观念,纵然已经算是放之四海而皆准,却也有其局限性。然而,我这样说也犯了错。他的观点囿于他的眼界自不必说,我的感知又何尝不是限于自己的经验之中,尽管我的经验比起同辈来可要丰富得多。我写下此案仅为澄清事实,并且完稿即焚,也会尽力让判断保持中正。华生努力事事公允,这已众所周知,我那极不安分的天性却需更为有力的外援来把持。
      我猜我要将这案子记在纸上的最初冲动——尽管我有把经了手的案子都记下来的习惯——是来源于我的同伴新近发表的作品,命题如他一贯的戏剧风格,叫做“斑点带子案”。他把案子写得极为简略,这一点值得称赞;我却害怕这样会失了事实真相的线索。没有广大读者对我的作品评头论足,我自然可以更容易、更客观地记录。但话说回来,我对此也从不在意。我的朋友为广泛的公众审视掣肘,虽不严重,却也是可能失真的原因之一。
      那天早上我敲了敲他卧室的门,轻得不足以唤醒他,然后就偷偷溜进了依然昏暗的卧室。里面静如坟墓,却更安详。旭日初升,光线轻柔,还没能将他唤醒。我占了他熟睡的便利,站在他身旁,直到我的出现惊醒了这名老兵。他猛地醒过来,诧异地上下打量着我。
      “把你吵醒真是抱歉,华生。”我道了歉。真是个大谎,我才不抱歉呢。那一阵子我真是个出色的撒谎精……或者说我的借口永远无懈可击。无论怎样,我说的都不是实话;之前我吵醒过他六次,次次都享受不已。“但今早却是你我命中注定。有人吵醒了哈德森太太,她又来吵我,我就来吵你。”
      他吓到的样子也合乎礼数。“那么,什么事——失火了吗?”
      那时我们同住已有两年多一点的时间。我知道确切的天数,但无疑这并不相干。更重要的是,他并没对我把他从睡梦中唤醒有多惊讶,也没对火灾缘由有什么疑问。相应地,他的支吾也没让我有半点困扰。
      “不,是委托人。”我回道。“此前我还没遇到过这样急于见我的人。她一定也很固执。这要真是个有趣的案子,我确定你会想要从一开始就参与进来。你是知道第一手资料价值的。于是我想,无论怎样我都应该叫上你,给你这个机会。”
      要是我知道更多的情形,我会说的。自从哈德森太太告诉我一早就有个极为不安的委托人要见我以来,我就一直急切地想要看到他的反应——要他反应的情形则是,他还躺在床上,我俯身悬在他头顶,像个乖张的鬼魂。这样小小的欢愉,花钱也买不到;要么突然就来了,要么根本就没有。只要将我的狂热掩藏好了就不要紧。至少他应对得宜。
      “亲爱的伙计,我当然不会错过啦。”
      要说约翰·华生医生这时已经十分亲密地了解我了,那可不假。但要说我十分亲密地了解他,却是对这世间最伟大的人格描述得过于轻描淡写。在此之前我就将他铭记于心,但此刻叫我高兴的是,他就那么说出了真相。事实上,他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那我们走吧,”我宣布道。“我们说话这会儿哈德森太太正带她进来,还说她的情形很是可怜。”
      我猜他是觉得我会离开卧室,到楼下等他。我没有。我那一贯的古怪行径让我比乏味的普通人享有更大的自由。我交叉双臂,倚在他卧室的墙上,装出一副受了委屈的不耐烦样儿,想知道眼前这桌盛宴能给我抛出什么样的面包屑来。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个倒错者,当然了。清楚得就像透明的玻璃窗。他也从来没在我面前掩藏。我还不如对他说,“你去过阿富汗,瞧得出来,你还在那儿和许多男人打情骂俏。”这样就能为我俩省去山一样多的麻烦。别人看不出来,因为他极具阳刚之气,但我在男人初次相见时眼光的走向方面颇有研究,这研究也颇有用处。这个习性不仅让我在年轻时获得了许多幽会的机会,也让我在不用从椅子里起身的情况下解决了六个案子。方法很简单:我先看他们的眼睛,然后是鞋子,接着是裤子的膝盖部位,毕竟我首先是个犯罪学家。华生医生慎重地看向别处,因为他所感兴趣的正在其中。
      “你要是只穿着睡衣去,她会觉得你失礼的。”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我说道。
      他想要做出被惹恼的样子,但又明白没有可行的借口。在这方面他还真是心如明镜,毕竟我只是另外一个男人罢了。我本想要同情他,但自己实在是享受其中。最后,他翻了个白眼,猛地掀开被子,飞快地穿起衣服来。我看起来并没有在细细观察他,但华生从未十分理解光的反射原理,因此也不知道我从他洗手盆上方明亮清晰的镜子里得到了怎样的欢愉。或者,公平地说,他知道——但这念头在那时还仅仅是毫无根据的猜想。不管怎样,几分钟内他便准备好陪我下楼去客厅了,而在那几分钟之内,我收集了足够多的轮廓分明的胸肌、宽阔的肩膀、有力的脖颈和健壮的后背的新鲜图景,够我度过两个星期。
      最终,我为他拉开门,跟在他后面走下陡峭的楼梯。回想起来那时我们的关系总是带着鬼鬼祟祟的感觉,起码在我看来是这样,这叫我夜不能寐,晨不安枕。我在合租之初根本没能预料到他的风度将会对我造成怎样的影响。我们之间有太多没有说出口的话,有时仅仅只是早上坐在他对面抽烟斗都让我觉得自己是个两面派。初见的时候他看起来可亲、自信又聪明,即便那时病得厉害。我同意与这种性向的人合租的理由也很明显:我需要钱,况且即便他发现我是个倒错者,也不会给《每日电讯报》发电报,或是联系最近的警察局。
      那还是我没跟他相处的时候。而同约翰·华生朝夕相处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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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树森林 6 楼主
    2017-4-3
      那位姑娘确实状况堪忧。我做出活泼的样子,因为她看起来是易受感染的那一类人,旁边若有自信的人陪同,她也会打起精神来。和委托人在一起时做出自信的样子总是很有用,能让他们忘记自身的不安情绪。我请她坐得离炉火更近一些。
      “我不是因为冷才发抖,”女人低声说,按着我的要求换了位置。
      “那是因为什么呢?”
      “是害怕,福尔摩斯先生。是恐惧。”
      她掀起面纱。我此前的想法是过于乐观了。她吓坏了,让她如此反应的理由也十分正当。在这种情况下,我发现最好是做一系列小推理,一边让委托人知悉我从事这一行当的超凡技艺,一边逐渐深入了解事情的因由。我想我是闲聊了几句火车和马车的事情,不提也罢。不管怎样,聊了两分钟这样不值一提的小事她便明显冷静下来,顺带聊了聊向她推荐我的朋友之后,她便准备好进入正题。
      医生对这次访谈的记述已然非常详尽,风格也是他一贯的添油加醋。瞧,这就是个例子:
      “一股模糊的大难临头的不祥预感叫我心烦意乱。我姐姐和我,您记得我俩是孪生姐妹,您也知道如此亲近的两个灵魂联结有多么微妙。那是个暴风雨之夜,外面狂风怒号,雨点劈劈啪啪地打在窗户上。”
      海伦·斯托纳确实是位善于表达的女性。但是,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早上的情形,我相信她说的是:
      “我之前也在害怕,却没有确切的原因。我那样害怕主要是因为我姐姐的遭遇,那样的天气对于安抚我破碎的精神实在是无益。”
      华生喜欢谈论灵魂。他相信它们的存在,这是必然的,毕竟他本人的灵魂就活生生在眼前呢。但他不停谈论天气的行为可是不大必要。这些元素在牵涉到脚印或是类似的痕迹时才有用,他倒不如干脆将天空写成故事的主人公好了。都没什么用。但无论如何,她还是将她的故事讲给我们听了,并且讲得相当好。
      多么离奇的一个故事呀!当时我最关心的是动机——动机,还有哨音。杀害两位年轻女士的动机十分明显,还偏偏都发生在她俩结婚之前。连吉普赛人都不能为发生在她俩身上的事情负责,尽管他们有可能是对她施虐的那个人的盟友。自然,她也被残忍地利用了。我想知道她是不是在袒护她的继父,于是将她的袖子推了上去。
      斯托纳小姐猛地脸红了,但立刻又恢复了端庄的神态。她宣称继父并不知道自己力气有多大。我同情她,却把这情绪掩藏起来。我在长久的研究之后发现,那些最需要同情的人,反倒最容易回避感情。我瞥了华生一眼。他也同情她,用作掩藏的努力却使他周围散发出一片安静同情的阴云。要是这个男人——上帝原谅我说出这样的话——被解剖,我确信验尸官会发现,构成他的材料比大多数人都要好。这样的善良可装不出来。
      “我们要是今天就到斯托克莫兰去,能不能避开您的继父,去查看那几间屋子?”最终我问道。
      “巧了,他之前说过今天要去城里处理些极重要的生意,很有可能要去一天,这样就没人干扰您啦。”
      “好极了。你不反对这趟旅行吧,华生?”不用问我也知道他会怎样回答,却想听他亲口说。
      “怎么会。”
      “那我们俩都会来的。”
      在得到了必要的保证后,她便起身告辞。我再一次和医生单独相处。
      “你怎么看呢,华生?”我沉思道,向后靠进椅子里。如今我越发看重他的观点,好作为我进一步推理的根据。
      “在我看来是极为阴险黑暗的勾当。”
      我表示赞同。
      “但要是这位女士说的是真的,房间的地板和墙壁都很坚固,门窗和烟囱也是封死的,那么她的姐姐离奇死亡时必然孤身一人。”
      华生的想法条理清晰,尽管推理上很弱。“要是这位女士说的是真的”以及诸如此类的附加用语可够家常便饭了,绝大多数人想当然地就能说出“封死的”这样的形容词,却根本不去检查是不是真的。但这一次,我们还没沉思多久,斯托纳小姐奇异故事的业火便烧到了我们头上。门被猛地撞开,一个男人大步闯了进来,装束古怪,既像农夫又像掮客。
      “你们俩谁是福尔摩斯?”不速之客问道。
      “是我,先生;但我还不认识您呢,”我回道。在一开始的惊讶之后我便不甚在意这无赖,却没有阻止医生缓缓靠近存着手枪的抽屉。
      “我是斯托克莫兰的格莱姆斯比·罗伊莱特医生。”
      我请他坐下,想好好打量一下他。毕竟能观察到些细节总是优势。
      “少来这一套。我的继女来过这里。她跟你说了什么?”
      闻言我暗自发笑。要是这恶棍觉得只要闯进门来就能从我这儿诱出委托人的内情,他可犯了大错。“今年这会儿比寻常要冷,”我道,努力把话题从斯托纳小姐引到一种应季植物上。没错,我是在激怒他,不过这样的人冷静的时候比生起气来更危险。
      “哈!跟我耍花招是吧?”我们的新访客怒道,挥着马鞭又向前踏了一步。“我知道你,你这恶棍!我以前就听说过你。你是福尔摩斯,那个爱管闲事儿的人。福尔摩斯,好事之徒!福尔摩斯,苏格兰场自命不凡的芝麻官!”
      他的诽谤企图让我再也忍不住笑,因为我才不是以上任何一种。他还不如骂我是老鼠或者花园里的甲虫来得羞辱得当。事实上,这简直是件好事——我的朋友因充满保护欲的愤怒而皱起了眉头,要说我有什么想法的话,我倒对这推动力很是感激。“你的话真够风趣的。走的时候把门关上,明明有一股穿堂风嘛。”
      “我把话说完就走!”他大叫道,接着做了一件我前所未见的事,我得承认。他一边说着要是我再跟斯托纳小姐有什么纠缠就要伤害我,一边将靠在壁炉跟前的钢制火钳拗了个对折。然后便像来时一样气冲冲地走了。
      直到罗伊莱特甩上门,华生才把枪放回了抽屉。“他还真是个和蔼可亲的人,”他苦着脸说。
      “是啊——也敢于用蛮力和坚信表达自己的观点,”我微笑道。“他陈述意见的方式还真吸人眼球。”
      “我很庆幸只是火钳遭了罪。”
      “我不认为你会允许他进一步行动,”我指出来。“我想我们两人在忍受暴力毁坏家具方面都是有底线的。”
      “是啊,我不会容忍更多的。铲子和铁刷都很安全,我向你保证。”
      我顿时淹没在有了完美伴侣的喜悦之中。那畜生拗弯了我们的火钳是挺好笑,但要不是医生依然以怀疑的目光在我和门之间看个不停,这件事便一点价值都没有。接着我做了一件连我自己都羞于承认的事。
      “我的块头没他大,”我戏谑道,“但假如他多呆一会儿,我会让他看看,我的手劲可不比他小多少。”接着便用力把火钳掰直了。
      这是个十二岁的小学男孩才会做的事,或是一只孔雀面对潜在竞争时展示尾羽的行为——严格地说,甚至比那些炫耀还不如。那时我二十九岁,年纪大到能清楚地了解自己的短处,这可是任何人想要安全地在这冰冷的世界上过活所应具备的基本素质。我对自己的虚荣认识得一清二楚,因为这一品性已深刻入骨,那时候我很可能去参加射箭比赛或是越野障碍赛马,要是我能保证医生去观赛的话。
      毕竟爱情并不全是无私或高贵,有一部分是叫人厌恶的自我为中心。
      “这倒叫人印象深刻,”他相当惊讶地说。
      我现在还未,将来大概也不会,对让华生感到惊讶一事心生厌倦。他的眉毛难以置信地扬起,整个身体呈现出宽容且被逗乐的样子,眯着眼睛看着我,仿佛我给他点正确方向的暗示他就能想明白似的。所以花半个小时盯着他弄清楚他在想什么,漫不经心地详述某个下午他去了伦敦哪些地方,将他困在床上研究一整天之前忍着三四天不去注意他,才大有所值。当然,作为我节目单的一部分,最后那项彼时还没有实现。只要能让医生感到惊讶,我就会做。他如此享受,让我情难自禁。
      他瞥了眼我的上身,仅凭肩膀宽阔才勉强称不上骨瘦如柴。“你知道吗,每次我觉得有些事你可能做不来时,你就那么做到了。我以前觉得你不会想做些俄式风格的曲子,上周便发现我错了。刚才还以为我们的火钳无可挽回了,”他和蔼地接着说,“我又错了。”
      “可别低估了我,”我赞成道。“但我不能说更多了。最重要的就是神秘感,你得承认。”
      我是在和他开玩笑,但也确实是真的。我的最佳效果往往来自新奇有趣,而非真正让人印象深刻。上帝知道,这可不难。
      “你让我惊讶得太频繁了。总有一天会手段用尽的吧。”
      “我要是你,可不会这么早放松警惕。”
      他的眼神顿时变得渴望起来。“你还有其他让我震惊的技艺?”
      我想要告诉他。有时他所说的话是那么危险。但话说回来,我发了誓不会告诉他的。“我还是个技艺纯熟的扒手,”我承认道,清清嗓子,“国际象棋也是内行。但愿我们的小朋友不会因她不慎遭那畜生跟踪而受苦。好了,华生,我们让他们开早饭吧,饭后我要去一趟民法博士协会,希望在那儿能搞到一些有助于我们处理这件案子的材料。”
    【 民法博士协会:内设遗嘱办公室,可查询遗嘱登记。】
      他不再说话,我知道他会如此。他总是不再继续说下去。是害怕我的反应还是害怕他自己的反应,我不知道。接着我们便准备起去斯托克莫兰的旅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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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树森林 6 楼主
    2017-4-3
      从滑铁卢开始的远足相当令人愉悦,白云缕缕,树影婆娑。唯一遇到的过路人就是羊群,唯一的声响也是我们嘚嘚的马蹄。华生医生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刚从火车上下来时我就发现了。他在拿纯洁的周遭环境和我们远道而来与之战斗的险恶任务作比较。我也是一样地不想言语,帽子压得遮住眼睛,双臂沉思地交叉着,偶尔瞥他一眼。
      他故事里的一大缺点——缺点之一——就是他从来不在故事中提及自己的体貌。从他故事里对自己外貌的描述来看,约翰·哈米什·华生可能是个红皮肤的印第安人,而我那夸张的棱角一有机会就要戳出来,就像《潘趣与朱迪》那类搞笑木偶戏里的滑稽角色似的。即使重获健康、体形得以恢复后,沙漠里晒的微妙棕色也没在他皮肤上褪去,贴唇的军式胡髭也仅比嘴唇深两三个色度。他的下巴方正又自信,由于腿不灵便,上半身比下半身更为优美。前额饱满,颧骨精致,平滑合矩。他的眼睛通常是蓝色的,除了受到感动的时候——那便会非常、非常蓝了。那双瞳仁湛蓝如水,你可一望到底。我不是说那里空荡无物,表面下的微光如同失落的硬币或饰物,闪烁的须臾方能发现。要是没见过战争中那么多的残酷,那双眼睛也该纯洁天真。他的双手稳定冷静,头发是帕丁顿地铁站和附近药房处泥土的颜色。这比喻似乎毫不相关,但很恰当。要从他脸上引出微笑就像从手掌的状况判断出水手的身份一样简单。他的话语曾让我们的女性委托人(和几个男性委托人)落泪。可尽管如此,我却从未见过他的眼光在自己的映像上多作停留。这让我困惑不已。我闭上眼睛,试图获得几分钟的安宁。
      从火车站骑马过来要不了十五分钟。斯托纳小姐听闻罗伊莱特医生跟踪了她显得心烦意乱——这也在所难免。我们三人站在那灰色石房外面,微风轻拂,我向她保证我们俩一定会处理好的。确实,我又同寻常一样,将这事带入了私人感情。我不愿看到女士这样战战兢兢,她若是我的姐妹,我对那火钳的作为可就不仅仅是将它掰直了。在我和华生医生相识之初,我便认识到,他比我——如果这是可能的话——还更不喜欢欺凌弱小的恶棍,所以这个案子实在太合我们两人的胃口了。
      我们查看了地面和窗子。她将我们引入她以前居住的屋子,现在正在修葺;接着我们又参观了过去她姐姐住、现在她住的房间,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这个铃铛连着哪儿?”我问道,指着悬在床边一段粗粗的铃绳。
      “连着管家的房间。”
      “看样子它比其他东西要新?”
      “是的,才装上一两年。”
      “我想是你姐姐要求装上的吧?”
      “不,我从来没听说她使用过它。我们想要什么东西总是自己去取。”
      华生会告诉你我细致地检查了那个房间,从地板到通风孔,但我也可以轻易地说,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危机浮现,我却尽力缄口不言。
      我领着他俩来到罗伊莱特的卧室,屋里有一碟牛奶。
      “这里面是什么?”我敲敲保险柜,问道。
      “我继父业务上的文件。”
      “哦!那么你看过里面了?”
      “只有一次,在几年以前。我记得里面装满了文件。”
      “比如说,里面不会有一只猫吗?”我满怀希望地说。
      “不会。多么奇怪的想法!”
      确实是个奇怪的想法,我半开玩笑地说出来是为了看看她知不知道牛奶是喂什么动物的。然而我的心沉了下去。发现那条打狗鞭子时,我问华生为什么要将它打个结,他也答不上来。其实我知道答案,但害怕这个答案会让我失去多年以来在伦敦遇到的唯一珍宝。
      最后,我不再四处检视,于是我们一行人退回屋外,我转向斯托纳小姐。“您务必严格遵循我的建议。”
      “我一定照办。”
      “事情十分严重,容不得半点犹疑。您的生命很可能取决于您的配合。”我是对她说话,却望着华生。他疑惑地回望着我。
      “我向您保证,一切听从您的吩咐,”斯托纳小姐说。
      “那么首先,我要在您的卧室里住一晚。”
      斯托纳小姐和华生都震惊地看着我。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他们不像我一样会推理。
      “没错,非得这样不可。听我解释。我相信那儿就是村里的小旅馆吧?等您的继父回来时,您一定要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假装头疼。”我又详细交代了信号、台灯、门栓跟合页要如何设置。我说完之后她显得十分担心,但还是准备配合。我觉得但凡能从这个地狱里解脱出来她都愿意做。华生安静地聆听,没插一句话,但他知道有什么事不对劲。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我告诉她。接着,我转过身,向皇冠旅社走去,华生医生跟在我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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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树森林 6 楼主
    2017-4-3
      当看到拉进海伦·斯托纳卧房里的那个铃绳时,我就知道我得将我真实的天性展示给医生,或者找个新公寓,或者两者都得做。这也太基础了。没准这些步骤都得重来,简单得如同一个逻辑推理练习。而这些逻辑点本身也够清楚的。
      斯托纳小姐的姐姐死于非命,就是因为她的卧室进入了某种外来元素。这个元素易被复制,也并非孤例,从海伦·斯托纳小姐突然搬进姐姐的亡命之地就很容易看出来。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床是固定在地板上的,通风孔通向另一间屋子,铃绳是个假象,还有一碟为了不存在的猫准备的牛奶。
      从通风孔吹进来伴有哨音的毒气绝无可能,致命的毒气无可躲避——只消一声哨响,两姐妹中就没有一个能活下来讲述这一经历了。因此,哨音是让某种能通过通风孔的动物发动攻击的信号。毒蝎无法训练,蜘蛛和其他毒虫也是一样。哺乳动物容易训练却通常不携带毒液,而一旦染毒——比如狂犬病——那就谁也别想控制了。也有能致人死命的鱼,但这中间还需要水作为媒介。能排除鸟类,因为鸟类并不需要铃绳。那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了。
      有没有人在动物园里见到蛇时不觉得瑟缩可怕,尤其是见到滑腻游行、满口毒液、双眼死寂、面目扁平的那种?但我并不是说我害怕蛇。我憎恨蛇,从来如此。没什么能让我对它们回心转意,就算绕路我也不愿遇上它们。而且这蛇必定是条可怕的怪物,被一个恶棍调教训练,只为去杀害卧室里我意在保护的人。它必定既焦躁又饥饿,买来就是按着致人死命的目的去驯养。我不愿让华生医生再进那卧室一步,正如我不愿亲手拿刀捅他一样。既然赶上蛇,我想,那就蛇吧。不过我得一个人去。
      我曾经想过,就算不能获得幸福,我和他也能安稳度日。但我错了。总有一些事情会危害到我或医生的生活,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同居。在昏暗的街道上,如果两个男人被看到分手时举止过于亲密,那便可能一切尽失,但通常没有人清楚他们是谁。这桩轶事就此结束,不过是不相干的男人间的不相干的事。但如果两个男人住在一起,则又是一回事了。但凡有一点丑闻的影子,整个同居关系就会像纸板火柴搭成的房子一样燃烧殆尽。我知道他为我神魂颠倒,却浑然不觉这由我一手促成。我宁愿砍掉自己的一只手臂也不愿毁了他。我那时的想法就是这样。
    【 纸板火柴:火柴杆为片状纸板的火柴,常见于国外。】
      我意识到我已经观察他整整一个下午,以至于浑然忘我,伴随着痛苦和意想不到的结果。当推理出房间里有蛇时,我必须使出浑身解数才没当即把他拖走。
      我在华生医生桌上发现了两年前罗列了我知识上的局限的表格,于是大约三周前我也列了他的局限作为报复。那会儿那个表格还没发表——实际上,那会儿他还一个故事都没发表——只是我经常能看到他的手稿罢了:
    【 指《血字的研究》里二人初识时医生对侦探擅长与不擅长知识的罗列。】
      1、文学知识——相当丰富。从贺拉斯到黄色封底的畅销书,无所不知。
    【 贺拉斯:古罗马诗人、批评家】
      2、天文学知识——较为实用。在林子里能自己找到方向。
      3、政治学知识——漠不关心。
      4、植物学知识——大而化之。对草药和毒药有所了解。关于后者要归功于我,但他基础的医药知识可是货真价实的。
      5、地质学知识——无。
      6、化学知识——仅限于药物。
      7、解剖学知识——精通。
      8、惊悚文学知识——有待进步。
      9、艺术知识——懂得欣赏音乐,尽管怎么也学不会演奏乐器。对于绘画,可以像任何一位绅士一样做出空洞的评论。对于写作倒是流畅热心,还可以算是个惊悚作家。
      10、神枪手,不错的拳击运动员,能跑,能游泳,身体已经恢复到能进行体育活动,只是腿还有些僵硬。
      11、无疑是伦敦最好的男人。
      我还可以将自己真正危险的局限总结给读者看,比华生漫无边际的记录可要有用得多,那天我们走回旅馆时我想:
      1、我是个公开的倒错者。
      2、再也无法掩藏自己的感情了。
      “怎么了,福尔摩斯?”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沉思,温暖友善。他并不经常打断我思考,而我爱他这一点。但此时我已不能如以往一样看待他了。
      “这件事非常严肃,”我厉声回道。
      “我也这样想。你在那几间屋子里观察到的可比我多多了。”
      “不,但愿我能推理出更多东西。”我焦虑时可不容易相处,却无法阻止自己。“你的眼神又没问题。我想我做的一切你都看到了。”
      “除了那铃绳,我没看出什么异常,至于那铃绳是用来做什么的,我想不出来,”他耐心地回道。
      “动动你的脑筋,想想它们之间的空间关系吧。床,铃绳,墙。你也看见那通风孔了吧?”
      我挥着手说,就如一直以来同华生说话时那样。我的手是我身上可以定义为诱人的一部分。要是我的手离我而去,其结果肯定非常怪诞。我将一只手愤怒地塞进衣袋里,另一只紧紧握住手杖。
      “是的,但我不觉得两个房间中间有个小开口有什么不寻常。说到空间关系,你到底想说什么呢?床放的位置很危险吗?”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你为什么说你要去守着她的房间?我去哪儿呢?”
      “我还在考虑这个问题。”不是在街上。上帝啊,我们不能在街上开始讨论这个。
      “这次很危险,是吧?”华生安静地说。他有时太聪明了。
      “我不确定。没准你不再问我无用的问题我就能想出来了。”
      “你已经想出来了,”他抗议道。嗓音有点激动,随即放低了声音。我们大步经过马厩、踩着鹅卵石铺就的道路走向镇子,我知道他已经生气了。“你在斯托纳小姐的房间里就想出来了,又在罗伊莱特的卧室里得到了证实。”
      “终于啊,有推论了!”我大声道。“还一次两条!现在给我讲讲你的想法吧,如果可以的话,医生。我一直期盼着这一刻呐。请继续。”
      我的语气残忍地伤害了他,我却不知该如何停止。要是我停下来,我要告诉他的话只会更糟。
      “我了解你的习性,”他说着,移开视线。
      “真是叫人失望,医生,”我们经过了一个小烟草铺子,转了个弯,我接着道。“不仅毫无逻辑,而且大错特错。你才不了解我的习性。”
      “我以前觉得我了解的,”他辩解道,但那柔和的语气之下已然有了一股刚硬。
      “你要真了解我的习性,就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冷酷地说,“既然如此,我就让你一个人去研究、吃饭、做你新发现的演绎推理去吧,祝你好运。我会给我俩订个房间,但求你至少两个小时不要呆在里面,我实在要避开你那些毫无意义的闲谈。去吃顿三个主菜的午餐吧。”
      向他甩出最后一句逐客令,我大步迈进皇冠旅社。我一定看起来平静极了。我的习性之一就是能看上去极为平静。经常地,当我努力表现出冷静的样子时,我就能做到。这个把戏是我在早年练就的。但那会儿我已经半失理智了。到了房间,我蜷成一团缩在地板上的一堆枕头里,坐在那儿抽烟,直到思绪再次清晰连贯。正如预料,全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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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4-3
      他大概是下午五点回来的,无言地走进房间。我猛然从我的垫子宝座上跳起,抓住他的手。对于脾气火爆的人来说,恰如其分地道歉是必备的技能,即使他们占理。我在通常情况下都是对的。但这回,我清楚地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既和华生一点关系都没有,又全都和他相关。
      “我亲爱的伙计,请原谅我。即便状态最好的时候我也叫人难以忍受,不好的时候更是粗暴至极,连我自己都要对见识过的人同情三分。你要是想的话,我就再订一个房间,现在叫你和我同住,必定让你觉得是和野猪同寝了。”
      “我不害怕野猪,”他警惕地说。
      “真是勇敢,”我微笑起来。接着我想起了不得不做的事,便感觉微笑从脸上消逝。“我亲爱的伙计,我一定要同你讲明白。事情紧急,有关晚上的案子。”
      “哦?”他道,满怀期望地坐起身来。“那我们要做什么呢?”
      “你知道吗,华生,”我道,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于今晚要带你去这件事,我还真有些顾虑。”
      “你是什么意思?”他问,突然显得担心起来。
      “我的意思是,我更希望你回伦敦去。这里确实有危险。”
      我尽可能坚定地说出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我听起来一定非常威严。这在熟知我的人身上可不起作用,这也让我很幸运地能辨别出两个熟知我的人,其中一个便是我的哥哥。迈克罗夫特在我做出这副模样的时候总要嘲笑我。华生则眯起眼睛盯着我若有所思。他的脸变得像哈德森太太最好的瓷器一样惨白。
      “我能帮上忙吗?”
      “我更希望今晚单独行动,我亲爱的伙计。这对我们俩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你觉得我是个累赘?”他努力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受伤,却一败涂地。
      “当然不是。但我希望你今晚不要和我在一起。”
      “你邀请我来的。我问的是我能不能帮上忙,不是问你希望什么,”他指出来。
      他除了真相是不会接受任何解释的,我早几个小时前就知道了。大多数人大概需要几十年才能了解我,但对于约翰·华生,一个在逻辑方面并无所长的近乎残废的医生,却只需六个月。我可以继续跟他撒谎,接着拖下去,我想,或者就这样告诉他真相。我不是个懦夫,但这时却感觉自己就是。
      “你的出现会是无价的。”
      “那我一定来。”
      “你真好,但恐怕我不会允许你这样做。”
      “福尔摩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追问道。“我亲爱的伙计,你还好吗?你看起来似乎不大好。”
      “我好着呢,”我快速说道,从桌上拿起一个注铅的镇纸,从这只手换到那只手,接着又将镇纸放下。现在感觉确实不大好了。
      我绝不是说我从前没在其他人身上感受过激情,在此之前这种激情总是值得冒险。冒险曾经对我来说不值一物,这便是我放弃的原因。我想要华生安全——不受毒蛇的威胁,不被我拖累。他唤起我心中的柔情,以至我难以呼吸。
      “请原谅我,我亲爱的伙计,但你个人的安危远比解决案子来得重要。这是我的案子,我的委托人。我感激你的帮助,但这件事上已无须再议。”
      “你要真是感激,那就接受我的帮助。”
      “你愿意慷慨相助,我却不能叫你做个莽夫。”
      “你说到了危险。要是对我来说太危险了,那对你也是一样。”他争辩道,开始显出极为焦虑的样子。
      “我会好好的,向你保证。”
      “你要是不能保证我的安全,天杀的,你又怎么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他大叫道,站起身来走到我跟前。
      医生竟在最不合宜的时刻有了逻辑。他双臂抱在胸前站在那儿,眼里全是坚决的心意,要说他这样对我影响不大,可就是撒谎了。“解决问题的责任在我肩上,你只会白白送死。”
      “你觉得我和你共担危险是盲目莽撞?”他问,上气不接下气。
      华生几近完美,但叫人迷惑的是,他总会强迫人正视他的观点。只能现在了,我想,否则他就要自作主张没有退路了。
      “这就是我要向你提及的另一件琐事,”我呼出一口气。你这彻头彻尾的笨蛋,我想。无怪乎我发誓要与柔情永别。难怪我将自己封闭得像个修道院的忏悔者。激情对于我这样冷漠超然的人来说就像落入精密仪器的砂砾一般扰人,华生曾经毫不客气地写道。他歪打正着,精密仪器里的沙砾确实让我心烦。但这样的惊惶,于我也从未有过。
      “什么事?”他低声道。他的脸是那样坦率真诚,充满信任,在我看来却又满是脆弱。
      “我想我必须要警告你,”我缓缓说道,“我关心你的安全,而且你……本人……对我来说重要得就像——说实话,比什么都重要。你对我来说胜过——反正我不会带你去。我必须了结此事。但我得自担风险,而不是扯上你。”
      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忘记接下来他所做的事。他走上前来消除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就那样站着,稳稳不动。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猜不出来?”我大笑起来。那是苦笑,但让我骄傲的是,我很快止住了。
      “我一直努力想明白。”他道,简单直白。
      “我也是,”我承认道。华生的手抓住我的胳膊,就在肘部上方。我挥开了他,但动作轻柔。最难的部分已经过去了,但我要是不能将这段表白善终,我就活该被诅咒。“我想要许多事。我要你远离这个辉煌帝国恶法的桎梏。我要你幸福快乐地安居于此。这些年来我眼见你平复如旧,我致力于让你永葆健康,因此我要你不受一点人身伤害。还有那么多其他的方面我也想要你。”我终于到达了真相所在,是接近真相的路途痛苦,而非真相本身。于是我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我想要保护你,却致你落入险境。我不知如何能更好地解释,我亲爱的伙计,为此我向你道歉。我想要你属于我。毕竟你确实属于我。我想让你忘掉以前结识的所有男人。我能——”
      对华生说出这么多,将他以这种方式拖进一段违法的关系中,对我来说非常困难,甚至叫我疼痛,即使我先表白还给他权利接受或拒绝。但这时我才从他的反应里明白我之前的漫漫长言对华生来说是多么难捱。当他用亲吻的方式打断我——否则我早就与简洁高效失之交臂了——我明白了一切。我可不是反应慢的人。他一直爱着我。我注意到了所有事,独独除了这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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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4-3
      我们一同走过通往罗伊莱特庄园的昏暗小路时,我再一次沉思起紧随亲密关系而来的劣势。他吻我之前,我还有办法阻止医生守在一间邪恶致命的房间里;他吻我之后,他就干脆不听了。这真讨厌。想到他的手攀上我的脖颈将我更用力地压向他的唇时,这种感觉更甚。无论如何我也不愿失去这只手,然而这艘大船已不再由我掌舵。这境地十分荒唐,时机更坏无可坏。我只能期盼前方的水域相对平稳。
      吹在我们脸上的风让我的神智恢复清明。当他温柔开口时,我想出了应对合宜的话。
      “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埋伏起来等什么?”
      我拿手杖扫开路上的野草,深吸了一口气。“我相信,你带了你的左轮枪。”
      “当然。”
      “你,医生,一定要完全照着我的话做。”
      “自然了。”他声音里的笑意被我完全无视了。
      “那个房间就是个死亡陷阱,我则想要夺下死神的毒钩。只有罗伊莱特医生表现得不友善时,你的手枪才会派上用场,但也得是在我们守夜之后。我们得密切注意通风孔,但由我来对付从里面出现的东西。你就待在原地别动。除非我向你示意,你不能靠近开枪打它,太暗了,没法瞄准。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完全听你吩咐,我亲爱的伙计。”
      我刚找回的神思立刻就没了踪影。我们那个饱含渴望的吻仅仅持续了两分钟就叫我断了开来,不然就有可能演变为更加激烈的举动。这类活动我绝不愿意在小旅馆开展,更何况是同一位很可能喜欢叫唤的伴侣的头一回,而我们俩的真实姓名都白纸黑字地写在入住登记簿上呢。我对延迟的满足并不陌生,而延迟的欢愉在得到时更叫人满足。相反,我们只是进行了一场卓越非凡的对话。事实上,我不能想象跟这世界上其他任何一个人进行这样的对话。那些尚未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事就像烙印一样打在我的脑海里,过去那些并不圆满的邂逅从未带给我这样的感受。
      我们从倒塌的石墙穿过,来到庄园地界。我们无声地缓行,穿过树林,前往那位于可怖房间的窗口。就在我们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一个面目狰狞的丑陋生物飞一般地从我们前面跑过,我几乎不假思索地抓住了华生的手腕。
      “我的天哪!”他低声道,“你看见了吗?”
      我确实看见了,轻笑出声。我将医生拉近,直接将嘴唇贴在他耳边。“真是不错的一家子,”我轻声道。“这就是那只狒狒。”接着,我放开他的手,来到斯托纳小姐窗前。
      这不是场多么精妙的复仇,但也算得上讲究。
      即便是进到这个房间都让我觉得恶心,但我不是那种事情还没有发生就先想着悲剧的人。我的感官不得不保持警惕,精神集中得像锋利的箭头,一旦分心想着蛇或是华生就什么都干不成了。把台灯放到理想的地方之后,我将他拉近,贴着他的身子,在他耳边低语,这次十分认真。
      “哪怕是最小的声音,都会破坏我们的计划。”
      他点点头,手轻轻搭上我的后背。
      “我们必须摸黑坐着。否则他会从通气孔发现亮光。”
      他将我用力压向自己,示意他听到了。我愿意出一万镑,只要能跟华生医生在除这个房间以外的其他地方单独相处。
      “千万别睡着,这关系到你的性命。把你的手枪准备好,也许我们用得到它。我坐在床边,你坐在那把椅子上。”
      我把一根又细又长的藤鞭、一盒火柴和一小节蜡烛放在手边,接着吹熄了灯,我们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那情形太让人难受了。我不知华生作何感受,因为他并不清楚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罗伊莱特那边亮起昏暗的灯光时,我猜想这段磨人的等待终于结束了,但我还是在黑暗中又坐了半个小时,医生与那剧毒畜生之间的阻挡也仅我而已。终于,还没看见我便听见了动静,因为我那时正听得全神贯注。先是低低地嘶嘶一声,接着便有什么东西蹭着墙向下游来。
      我立刻起身,疯了一样地抽打那铃绳。华生坚持让我划着火柴,我则大叫着问他是不是看见了,但我猜我大脑里通常用来存储记忆的部分被我想要杀死那可憎黄色生物的暴怒搅了个糟。那东西不堪入目,肿胀滑腻却柔软有力,菱形的脑袋恶毒地看着我,直起身子想要攻击那个打在它身上的东西。我接下来的一鞭打在它头上,它便觉得还是不攻击我为好,折身向上,像是要突然弹开似的。就在那时,一声低低的哨音响起,它迅速游了回去,速度之快,即使攀附铃绳也很难做到如此迅速。
      “刚才那是什么,福尔摩斯?”华生问道,面容惊骇。
      我没有回答。我们在安静中等了一阵子,接着便听到了一声毛骨悚然的尖叫。
      “快来!”我大叫,我们马上就到了罗伊莱特的房间,华生在我身后拿着左轮手枪,只慢了两步。我见到罗伊莱特两眼空洞神情恐惧,头上还绕着叫人作呕的黄色王冠时,手里的藤鞭啪地掉在了地上。
      华生很是厚道地写我那时低声说了一句“带子!带斑点的带子!”事实上,我喃喃着“见鬼”,猛地抓住死人膝盖上的打狗鞭子,套住那条恶狠狠看着我的蛇。隔着三码远将它扔进保险柜,猛地关上门,随后便跌进最近的椅子里。
      “福尔摩斯!福尔摩斯,你还好吧?”华生急切地问。他把随身携带的酒瓶给了我,惊惶的神色有些扭曲了他英俊的面容。“上帝呀,福尔摩斯,你没被咬到吧?求你——”
      “没,没,没,没。”我喘着气。“别激动。我过会儿就好。”我喝了口白兰地,世界又恢复了原本的形状。
      “福尔摩斯,”华生唤我,愈发温柔。他蹲在我跟前,手抚着我的膝盖,面容因刚才可怕的经历而苍白,大大的蓝眼睛里满是关切。
      “罗伊莱特死透了,我猜。”
      “是的,死透了。我想不出有任何人会来哀悼他。”华生远不是冷酷麻木的人,但他当时异常担心。“我亲爱的伙计,你必须得告诉我你怎么了。我以前从没见过你这样儿,说实话,我吓坏了。”
      “真是抱歉,但会过去的,”我以极大的耐心回道。“行行好往后退退,让我呼吸点新鲜空气。我现在还不需要观众。”
      华生的脸开朗的同时又暗淡下去。他似乎在谨慎措辞。“福尔摩斯,你害怕蛇吗?”
      “当然不是!”我厉声道。“别胡说了。我只是不能忍受靠近它们。”
      “啊,”他缓缓说道,“我能理解。你一点儿也不害怕蛇,只是非常憎恶它们。”
      “完全如此,”我低声道。“那是条沼地蝰蛇。罗伊莱特十秒之内就没了性命。你还想跟着来,这就更糟。上帝啊,要是发生了什么……”我将脸埋在两腿之间,拿手撑着。仅仅过了几秒钟,便有温暖的手指轻柔地插进我的头发里。
      “我完全不知道你会这样想,但你是对的,我亲爱的伙计。蛇确实是种可憎的生物。”
      “不要再说蛇了。说什么都行,就是别再说蛇了。”
      “当然。”他停顿了一会儿。“等你感觉好点儿的时候,我们最好还是通知一下当地的警局。”
      “是啊,确实必要,”我吸进一口气。
      “他们认得你的,对吧?”
      “我很怀疑,但斯托纳小姐只怕要代表死去的格莱姆斯比·罗伊莱特医生跟他们打些交道了。”
      “很不幸,我猜你是对的。要我去告诉她吗,福尔摩斯?她还在等消息呢,无疑罗伊莱特的尖叫声吓到她了。”
      “不,”我叹了口气,坐直身子。“我好多了,谢谢你。我们一起去吧。”
      “不用着急,”他安慰道,举手抚上我的脸颊。华生有着外科医生的手,精巧灵活。“我可以替你去。也可以待在这儿。随你喜欢,但你不用在——在才目睹了这样一场刺激之后这样逼迫自己。”
      我那时已平复了呼吸,正努力让脉搏恢复正常。医生在那一晚两次坚持挺身赴险,而其中至少一个选择对我们有利。或许另一个也能。我特意看了眼天花板,清除了脑子里关于爬行动物的思绪。
    【 一次指陪同侦探守夜,一次指确立两人的关系。】
      我站起身,向他伸出手臂。“我们一起去,”我道。于是我们一同走向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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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4-3
      这就是在斯托克莫兰发生的真实事件,一想到公之于众我便不免脸色苍白,而华生略去没写的才是更为重要的主题。我不是说他文中没有记录我们真实的谈话,有些对话在我回想起真实的语境时还忍不住要脸红。下面是三个杰出的例子:
      “我在这里,供你驱策。”
      “你要采取什么步骤?”
      “我不明白有何用意。”
      我怕是离题了。我们将低声啜泣的斯托纳小姐偷偷送上了去哈罗一位亲戚那里的火车,华生替她打点了行李,我则和当地探长进行了一段长长的对话。我坚持在这段谈话期间让保险柜保持关闭。幸运的是,我虽然不知道保险柜密码却能在几秒钟之内解开,随后我将其提供给了探长。终于,第二天早上接近十点的时候,我们登上了返回伦敦的列车,并在一间私人包厢里落了锁。我坐在角落里,华生医生的头不久便靠在我的肩膀上,真是前所未有的感受。我比他高五英寸,这样的姿势再合适不过。即便两人的身材是造物特意如此设计也不可能契合得更完美了。又或者——能呢。

      “福尔摩斯。”
      “怎么了?”我问。
      “你以前为什么不来接近我?”他轻轻问道。“我有时都觉得我疯了。你从一开始就那样看我,却一个字也没说。我等了两年。你肯定知道我是……”
      “哦,没错,我亲爱的伙计。我知道。”
      “不是太明显吧?”他问。
      “当然不。只有我这样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才能辨别,而我在两方面都是。但当然了,我的男孩,我一直都知道。毫无疑问,你也同样了解我堕落的性向。毕竟我对此几乎从不遮掩。”
      在这个话题上,我要以一言作结。我不是一个愿意公开表达感情的人,天性如此;对我而言那就像每次走在街上都要打破建筑物的窗户,或者公开殴打一个无害的路人一样不可理喻。但要是在我自己家里,有隐私权、隐匿某一亲密关系的地方,即便我骄傲又容易伤人感情,说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我若是每天都沉浸在冥想之中,或浸淫在注射可卡音带来的愁绪里,或对我的室友做些讽刺的评论,他无疑会成为一个悲惨人物。有时我三管齐发,可即便如此我一颗心也全扑在他身上。华生看到了锻造我这种冷漠疏远、目空一切的性格并加以发表的价值——他以前在军队里的朋友甚至问过他是怎么忍受我这么久的。为了我们的缘故,他所刻画的我的形象,是他的作品中真正带有艺术性的一点。我愿郑重声明,这是个无可比拟的成就。
      “那是为什么?”他又问道,尽管听起来已经快要睡着了。“你从前不想要我吗?”
      这太好笑了,我的胸膛不由地震动起来,我成功将其变成一声轻咳。“我以为我可以只看不碰,”我纠正他。“欲望是一种神奇的情感,但我已然习惯驯服它了。我本觉得我可以只看不碰,但接着我就开始研究起来。一研究就忍不住钦赞,很快地,一钦赞就无法不同时爱慕,这跟寻常的露水姻缘可不同。一夜之欢非常简单,通常也不互通名姓。但这段关系会毁了我们的。”
      “我累了,恐怕跟不上你的思路。”
      “爱很危险,”我告诉他。“你也很危险,约翰·华生。”他当然仍旧处于危险之中。要是有人通过他来对付我——我还是不要这样想为好。还不值得为这种事情做噩梦。
      “真是胡说,”他低声道。嗓音已然沾染了睡意,浑厚且安抚人心。其他医生要是能花钱买来,单凭嗓音一年就能让他们多挣一百英镑。“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你。”
      “不,我不认为你会。我想象不出你有这样的能力。”
      “那你到底为什么——”
      “你不知我为什么离开了大学,”我叹了口气。“不,我没被发现,”他抬起眼睛惊慌地看着我,我忙安慰他。“从没被人发现。大家都觉得我太冷血了,根本没有人欲。我也很聪明,你可能已经注意到了。但他——他被发现了。”我安静地结尾,发觉自己以前从没吐露过这段往事。我又能告诉谁呢?“之后我很快离开了,没有完成学业。但这也没什么关系,牛津大学里也没设独立咨询侦探这门课。”
      “发生了什么?”他问,握住我的手。他已经为我担心了,我想,即使他还不知道事情的全部。
      “我非得说吗?”
      “不,当然不用。尽管如此我还是为你的遭遇感到难过。”
      他应该知道,我想。“他被当场抓住,我猜我该一天三遍地感谢我的幸运星,感谢他被抓住时不是同我在一起。当时这件事对我的冲击没那么大,但它对我的冲击全然不同于其他经历。这是我经历过的最叫人痛苦的幸事。他被流放到南美,不久就死在那里了。我则来到了伦敦,过着你所见的生活。”
      “我亲爱的福尔摩斯,”他道。每当华生想要安慰我就会唤我的名字,完全不假思索。就像一个咒语,就像唤了我的名字就能愉悦我的心情、改善我的状况、提升我的处境似的——当然不能,甚至不能让我轻松起来。但这却是我爱他的又一个原因。
      “没关系的,我的男孩——只是对我的自尊打击太大了。再没有比那更大的打击了,不过我要承认,他因此而死,却是罚不当罪。”
      “我完全同意,”他宣布道。
      “我并不想过多地回想它,但它让我清醒,我承认。既让我清醒,又叫我羞耻。”我加了一句,努力缓解气氛。
      “我不能想象和你共处过的人还能把时间浪费在比你逊色的人身上。”
      “我都要脸红了,华生,别胡说了。”
      “我没胡说。你令人惊叹。”
      我并不令人惊叹。我的样貌就像狄更生笔下的殡葬人,但公平地说,我长得也没那么令人生厌。我个子高挑清瘦,头发乌黑,皮肤苍白,眼睛的颜色像锡一样灰白。但我已经指出来了,医生的观点浸满了浪漫的情绪。
      “那么好吧——要是我的确令人惊叹,我就不用跟你分享那个爱尔兰裔热爱济慈的橄榄球运动员的故事了。他也被开除了,自然。”
      我是在开玩笑,但这次华生却没有笑。“那一定糟糕极了。假若这是你一开始不想要的原因,我向你发誓,我永远也不会——”
      “别说了,”我道。“我从没这样想过。但我们住在一起,无意中我可能就对你造成伤害,那岂不更糟。”
      “这就是让你担心的原因?”他温柔地问。
      “当然了。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我可不想拿你的自由冒险。”
      “你想得太多啦。”他将手指滑进我相对更长的手指中。
      “是吗?”我微微被这句话惹恼了。“我可不会把花费几个月思考极大地改变我们的生活的后果叫做想太多。这一改变很可能给我们造成极大的伤害。我还要说,医生,一旦我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就将它摆到了你面前,与我所见的一样明晰。无论如何,假如我不是比一般人更擅长思考,我便泯然众人了。我唯一有机会经常展现的技能就是思考,因为我能展现棍术的机会少之又少,而我又基本上已经放弃了拳击。确实,我能演奏小提琴,但这实在无足轻重,你应该不会假想着这一点能让我显得英俊或有趣或富有吧?别忘了,我还需要人来分摊房租呢。你要是不爱我的头脑,只怕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了。”
      “你为了我同一条沼地蝰蛇搏斗,”他喃喃道。“从来没有人为我做过这样的事。我任你处置了。我完全是你的。”
      他的话真是卓越非凡,我花了几分钟来思考应答,但当我想出有条理的回应时,他已经睡着了。显然,医生在我们新建立的亲密关系里又一次失去了逻辑。(我保证平心而论,但是他在事关于我的时候仍然不讲逻辑——有时简直是疯狂——但鉴于他总是站在我这边,我已经放弃跟他理论了。)我当然会为他打退了一条蛇。倘若我竟允许他靠近,那才是极大的懦弱。我打定主意,只要可能,我就一定不会在医生跟前滥用我的长处。他过去的情人都不怎么样,如今又教些小把戏打动了心。又或许,这么容易被打动,不过是他慷慨性格的又一表现吧。
      我坐在那儿数着他的呼吸,想着家。标示里程的石柱飞快地掠过,终点也越来越像家。我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对任何绅士来讲都天经地义的事会让华生大为感动。但若有了灵感,我会立刻写上,以飨后人。同时,我要记下来,他是伦敦最好的人。现在依然如此,往后也永远不会改变。
    本文完
    (Katie生命三大支柱系列翻译校对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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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4-3
    附:原著中的相关段落和插图
    (引文出自群众社的译本,图片为SP为原著绘制的插图)
    现在谈论的这件事,发生在我和福尔摩斯交往的早期。那时,我们都是单身汉,在贝克街合住一套寓所。【爵士开篇段落中的这句话真是别有深意呀。“那时,我们都是单身汉”,侦探难道不是终身都是单身汉吗?此案过后难道两人都成功“脱单”了吗?让人浮想联翩】
    【经典的侦探叫医生起床】
    事情发生在一八八三年四月初的时候。一天早上,我一觉醒来,发现歇洛克·福尔摩斯穿得整整齐齐,站在我的床边。一般来说,他是一个爱睡懒觉的人,而壁炉架上的时钟,才刚七点一刻,我有些诧异地朝他眨了眨眼睛,心里还有点不乐意【又被人借机看光了吧】,因为我自己的生活习惯是很有规律的。
    “对不起,把你叫醒了,华生,"他说,“但是,你我今天早上都命该如此,先是赫德森太太被敲门声吵醒,接着她报复似地来吵醒我,现在是我来把你叫醒。”【啊,好个“命该如此”!】
    “那么,什么事——失火了吗?”

    “不,是一位委托人。好象是一位年轻的女士来临,她情绪相当激动,坚持非要见我不可。现在她正在起居室里等候。你瞧,如果有些年轻的女士这么一清早就徘徊于这个大都市,甚至把还在梦乡的人从床上吵醒,我认为那必定是一件紧急的事情,她们不得不找人商量。假如这件事将是一件有趣的案子,那么,我肯定你一定希望从一开始就能有所了解。我认为无论如何应该把你叫醒,给予你这个机会。”【以后委托人上门都早点去啊,多给侦探创造点机会】
    “我的老兄,那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失掉这个机会的。”
    我最大的乐趣就是观察福尔摩斯进行专业性的调查工作,欣赏他迅速地做出推论,他推论之敏捷,犹如是单凭直觉而做出的,但却总是建立在逻辑的基础之上。他就是依靠这些解决了委托给他的疑难问题。我匆匆地穿上衣服,几分钟后就准备就绪,随同我的朋友来到楼下的起居室。【“随同下楼”有意思,看来医生穿衣服的时候侦探确实是一直守在旁边的】一位女士端坐窗前,她身穿黑色衣服,蒙着厚厚的面纱。她在我们走进房间时站起身来。
    “早上好,小姐,"福尔摩斯愉快地说道,“我的名字是歇洛克·福尔摩斯。这位是我的挚友和伙伴华生医生。在他面前,你可以象在我面前一样地谈话,不必顾虑。【啊,“我的挚友和伙伴”,当着委托人的面侦探是每次必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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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4-3
    【委托人姐姐遇害的经过】
    “那天晚上,我睡不着。一种大祸临头的模糊感觉压在我心头。你会记得我们姐儿俩是孪生姐妹,你知道,联接这样两个血肉相连的心的纽带是有多么微妙。那天晚上是个暴风雨之夜,外面狂风怒吼,雨点劈劈啪啪地打在窗户上。突然,在风雨嘈杂声中,传来一声女人惊恐的狂叫,我听出那是我姐姐的声音。我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裹上了一块披巾,就冲向了过道。就在我开启房门时,我仿佛听到一声轻轻的就象我姐姐说的那样的口哨声,稍停,又听到哐啷一声,仿佛是一块金属的东西倒在地上。就在我顺着过道跑过去的时候,只看见我姐姐的门锁已开,房门正在慢慢地移动着。我吓呆了,瞪着双眼看着,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从门里出来。借着过道的灯光,我看见我姐姐出现在房门口,她的脸由于恐惧而雪白如纸,双手摸索着寻求援救,整个身体就象醉汉一样摇摇晃晃。我跑上前去,双手拥抱住她。这时只见她似乎双膝无力。颓然跌倒在地。她象一个正在经受剧痛的人那样翻滚扭动,她的四肢可怕地抽搐。起初我以为她没有认出是我,可是当我俯身要抱她时,她突然发出凄厉的叫喊,那叫声我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她叫喊的是,‘唉,海伦!天啊!是那条带子!那条带斑点的带子!"她似乎言犹未尽,还很想说些别的什么,她把手举在空中,指向医生的房间,但是抽搐再次发作,她说不出话来了。我疾步奔跑出去,大声喊我的继父,正碰上他穿着睡衣,急急忙忙地从他的房间赶过来。他赶到我姐姐身边时,我姐姐已经不省人事了。尽管他给她灌下了白兰地,并从村里请来了医生,但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的,因为她已奄奄一息,濒临死亡,直至咽气之前,再也没有重新苏醒。这就是我那亲爱的姐姐的悲惨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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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树森林 6 楼主
    2017-4-3
    【坏继父登场,把221B的火钳给掰弯了,侦探又当着医生的面给掰回来了】
    “我觉得是这样。恰恰就是由于这个原因,我们今天才要到斯托克莫兰去。我想看看这些缺陷是无法弥补的呢,还是可以解释得通的。可是,真见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伙伴这声突如其来的喊叫是因为我们的门突然被人撞开了。一个彪形大汉堵在房门口。他的装束很古怪,既象一个专家,又象一个庄稼汉。他头戴黑色大礼帽,身穿一件长礼服,脚上却穿着一双有绑腿的高统靴,手里还挥动着一根猎鞭。他长得如此高大,他的帽子实际上都擦到房门上的横楣了。他块头之大,几乎把门的两边堵得严严实实。他那张布满皱纹、被太阳炙晒得发黄、充满邪恶神情的宽脸,一会儿朝我瞧瞧,一会儿朝福尔摩斯瞧瞧。他那一双凶光毕露的深陷的眼睛和那细长的高鹰钩的鼻子,使他看起来活象一头老朽、残忍的猛禽。

    “你们俩谁是福尔摩斯?"这个怪物问道。
    “先生,我就是,可是失敬得很,你是哪一位?"我的伙伴平静地说。
    “我是斯托克莫兰的格里姆斯比·罗伊洛特医生。”
    “哦,医生,"福尔摩斯和蔼地说,“请坐。”
    “不用来这一套,我知道我的继女到你这里来过,因为我在跟踪她。她对你都说了些什么?”
    “今年这个时候天气还这么冷,"福尔摩斯说。
    “她都对你说了些什么?"老头暴跳如雷地叫喊起来。
    “但是我听说番红花将开得很不错,"我的伙伴谈笑自如地接着说。
    “哈!你想搪塞我,是不是?"我们这位新客人向前跨上一步,挥动着手中的猎鞭说,“我认识你,你这个无赖!我早就听说过你。你是福尔摩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我的朋友微微一笑。
    “福尔摩斯,好管闲事的家伙!”
    他更加笑容可掬。
    “福尔摩斯,你这个苏格兰场的自命不凡的芝麻官!”
    福尔摩斯格格地笑了起来。"你的话真够风趣的,"他说。
    “你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因为明明有一股穿堂风。”
    “我把话说完就走。你竟敢来干预我的事。我知道斯托纳小姐来过这里,我跟踪了她。我可是一个不好惹的危险人物!你瞧这个。"他迅速地向前走了几步,抓起火钳,用他那双褐色的大手把它拗弯。
    “小心点别让我抓住你,"他咆哮着说,顺手把扭弯的火钳扔到壁炉里,大踏步地走出了房间。
    “他真象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人,"福尔摩斯哈哈大笑说:
    “我的块头没有他那么大,但是假如他在这儿多呆一会儿,我会让他看看,我的手劲比他的小不了多少。"说着,他拾起那条钢火钳,猛一使劲,就把它重新弄直了。【这不是炫尾羽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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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树森林 6 楼主
    2017-4-3
    【去案发现场的路上】
    在滑铁卢,我们正好赶上一班开往莱瑟黑德的火车。到站后,我们从车站旅店雇了一辆双轮轻便马车,沿着可爱的萨里单行车道行驶了五六英里。那天天气极好,阳光明媚,晴空中白云轻飘。树木和路边的树篱刚刚露出第一批嫩枝,空气中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湿润的泥土气息。对于我来说,至少觉得这春意盎然的景色和我们从事的这件不祥的调查是一个奇特的对照。【恰如侦探所说的,医生确实爱写天气】我的伙伴双臂交叉地坐在马车的前部,帽子耷拉下来遮住了眼睛,头垂到胸前,深深地陷入沉思之中。【除了案子侦探还在想医生,这里K大补了一大段医生的体貌特征】
    【侦探查案的样子。“全神贯注”、“聚精会神”都是医生的惯用词】
    福尔摩斯搬了一把椅子到墙角,默默地坐在那里,他的眼睛却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不停地巡视,他观察细致入微,对房间的每个细节都注意到了。
    …… ……
    “是啊,看来没有必要在那儿安装这么好的一根铃绳。对不起,让我花几分钟搞清楚这地板。"他趴了下去,手里拿着他的放大镜,迅速地前后匍匐移动,十分仔细地检查木板间的裂缝。接着他对房间里的嵌板做了同样的检查。最后,他走到床前,目不转睛地打量了它好一会,又顺着墙上下来回瞅着。末了他把铃绳握在手中,突然使劲拉了一下。
    “咦!这只是做样子的,"他说。
    “不响吗?”
    “不响,上面甚至没有接上线。这很有意思,现在你能看清,绳子刚好是系在小小的通气孔上面的钩子上。”
    “多么荒唐的做法啊!我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
    “非常奇怪!"福尔摩斯手拉着铃绳喃喃地说,“这房间里有一两个十分特别的地方。例如,造房子的人有多么愚蠢,竟会把通气孔朝向隔壁房间,花费同样的工夫,他本来可以把它通向户外的。”
    “那也是新近的事,"这位小姐说。
    “是和铃绳同时安装的吗?"福尔摩斯问。
    “是的,有好几处小改动是那时候进行的。”
    “这些东西实在太有趣了——摆样子的铃绳,不通风的通气孔。你要是允许的话,斯托纳小姐,我们到里面那一间去检查检查看。”
    格里姆斯比·罗伊洛特医生的房间比他继女的较为宽敞,但房间里的陈设也是那么简朴。一张行军床,一个摆满书籍的小木制书架,架上的书籍多数是技术性的,床边是一把扶手椅,靠墙有一把普通的木椅,一张圆桌和一只大铁保险柜,这些就是一眼就能看到的主要家具和杂物。福尔摩斯在房间里慢慢地绕了一圈,全神贯注地,逐一地将它们都检查了一遍。
    他敲敲保险柜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我继父业务上的文件。”

    “噢,那么你看见过里面的了?”
    “仅仅一次,那是几年以前。我记得里面装满了文件。”
    “比方说,里边不会有一只猫吗?”
    “不会,多么奇怪的想法!”
    “哦,看看这个!"他从保险柜上边拿起一个盛奶的浅碟。
    “不,我们没养猫。但是有一只印度猎豹和一只狒狒。”
    “啊,是的,当然!嗯,一只印度猎豹也差不多就是一只大猫,可是,我敢说要满足它的需要,一碟奶怕不怎么够吧。还有一个特点,我必须确定一下。"他蹲在木椅前,聚精会神地检查了椅子面。
    “谢谢你,差不多可以解决了。”说着,他站了起来把手中的放大镜放在衣袋里。“喂,这儿有件很有意思的东西!”
    引起他注意的是挂在床头上的一根小打狗鞭子。不过,这根鞭子是卷着的,而且打成结,以使鞭绳盘成一个圈。
    “你怎么理解这件事,华生?”
    “那只不过是一根普通的鞭子。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打成结?”
    “并不那么太普通吧,哎呀,这真是个万恶的世界,一个聪明人如果把脑子用在为非作歹上,那就糟透了。我想我现在已经察看够了,斯托纳小姐,如果你许可的话,我们到外面草地上去走走。”

    (附一张侦探趴在草地上找线索的图)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我的朋友在离开调查现场时,脸色是那样的严峻,或者说,表情是那样的阴沉。我们在草坪上来来回回地走着,无论是斯托纳小姐或者是我,都不想打断他的思路,直到他自己从沉思中恢复过来为止。
    “斯托纳小姐,”他说,“至关重要的是你在一切方面都必须绝对按我所说的去做。”
    “我一定照办。”
    “事情太严重了,不容有片刻犹豫。你的生命可能取决于你是否听从我的话。”
    “我向你保证,我一切听从你的吩咐。”
    “首先,我的朋友和我都必须在你的房间里过夜。”
    斯托纳小姐和我都惊愕地看着他。
    “对,必须这样,让我来解释一下。我相信,那儿就是村里的旅店?”
    “是的,那是克朗旅店。”
    “好得很。从那儿看得见你的窗子?”
    “当然。”
    “你继父回来时,你一定要假装头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然后,当你听到他夜里就寝后,你就必须打开你那扇窗户的百叶窗,解开窗户的搭扣,把灯摆在那儿作为给我们的信号,随后带上你可能需要的东西,悄悄地回到你过去住的房间。我毫不怀疑,尽管尚在修理,你还是能在那里住一宵的。”
    “噢,是的,没问题。”
    “其余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处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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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树森林 6 楼主
    2017-4-3
    【为了等待夜幕降临两人去了旅店。“一间卧室”哦~,比202旅店老板建议两人才订一间卧室可大方多了】
    歇洛克·福尔摩斯和我没费什么事就在克朗旅店订了一间卧室和一间起居室。房间在二层楼,我们可以从窗子俯瞰斯托克莫兰庄园林荫道旁的大门和住人的边房。
    【侦探邀医生一起守夜】
    “你知道吗,华生?"福尔摩斯说。这时,夜幕逐渐降临。我们正坐在一起谈话,“今天晚上你同我一起来,我的确不无顾虑,因为确实存在着明显的危险因素。”
    “我能助一臂之力吗?”
    “你在场可能会起很重要的作用。”
    “那么,我当然应该来。”
    “非常感谢!”【有危险你来不来?——来啊!——侦探心里乐开了花,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你干嘛还问?——亲耳听你说出来更开心啊~】
    “你说到危险。显然,你在这些房间里看到的东西比我看到的要多得多。”
    “不,但是我认为,我可能稍微多推断出一些东西。我想你同我一样看到了所有的东西。”
    “除了那铃绳以外,我没有看到其它值得注意的东西。至于那东西有什么用途,我承认,那不是我所能想象得出来的。”
    “你也看到那通气孔了吧?”
    “是的,但是我想在两个房间之间开个小洞,并不是什么异乎寻常的事。那洞口是那么窄小,连个耗子都很难钻过去。”
    “在我们没来斯托克莫兰以前,我就知道,我们将会发现一个通气孔。”
    “哎呀,亲爱的福尔摩斯!”
    “哦,是的,我知道的。你记得当初她在叙述中提到她姐姐能闻到罗伊洛特医生的雪茄烟味。那么,当然这立刻表明在两个房间当中必定有一个通道。可是,它只可能是非常窄小的,不然在验尸官的询问中,就会被提到。因此,我推断是一个通气孔。”
    “但是,那又会有什么妨害呢?”
    “嗯,至少在时间上有着奇妙的巧合,凿了一个通气孔,挂了一条绳索,睡在床上的一位小姐送了命。这难道还不足以引起你的注意吗?”
    “我仍然看不透其间有什么联系。”
    “你注意到那张床有什么非常特别的地方吗?”
    “没有。”
    “它是用螺钉固定在地板上的。你以前见到过一张那样固定的床吗?”
    “我不敢说见到过。”
    “那位小姐移动不了她的床。那张床就必然总是保持在同一相应的位置上,既对着通气孔,又对着铃绳——也许我们可以这样称呼它,因为显而易见,它从来也没有被当作铃绳用过。”
    “福尔摩斯,”我叫了起来,“我似乎隐约地领会到你暗示着什么。我们刚好来得及防止发生某种阴险而可怕的罪行。”
    “真够阴险可怕的。一个医生堕入歧途,他就是罪魁祸首。他既有胆量又有知识。帕尔默和气里查德就在他们这一行中名列前茅,但这个人更高深莫测。但是,华生,我想我们会比他更高明。不过天亮之前,担心害怕的事情还多得很;看在上帝的份上,让我们静静地抽一斗烟,换换脑筋。在这段时间里,想点愉快的事情吧。”【这是本文和原著的一点差别。原著中侦探并没有把医生赶走,但所谓“愉快的事”确实引人遐思~】
    大约九点钟的时候,树丛中透过来的灯光熄灭了,庄园邸宅那边一片漆黑。两个小时缓慢地过去了,突然刚好时钟在打十一点的时候,我们的正前方出现了一盏孤灯,照射出明亮的灯火。
    “那是我们的信号,"福尔摩斯跳了起来说,“是从当中那个房间照出来的。”
    我们向外走的时候,他和旅店老板交谈了几句话,解释说我们要连夜去访问一个熟友,可能会在那里过夜。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漆黑的路上,凉飕飕的冷风吹在脸上,在朦胧的夜色中,昏黄的灯光在我们的前方闪烁,引导我们去完成阴郁的使命。
    由于山墙年久失修,到处是残墙断垣,我们轻而易举地进入了庭院。我们穿过树丛,又越过草坪,正待通过窗子进屋时,突然从一丛月桂树中,窜出了一个状若丑陋畸形的孩子的东西,它扭动着四肢纵身跳到草坪上,随即飞快地跑过草坪,消失在黑暗中。
    “天哪!"我低低地叫了一声,“你看到了吗?”
    此刻,福尔摩斯和我一样,也吓了一大跳。他在激动中用象老虎钳似的手攥住了我的手腕。接着,他低声地笑了起来,把嘴唇凑到了我的耳朵上。【还在室外,悄声说不就行了,干嘛非要“嘴唇凑到耳朵上”,爵士你这么写是神马意思?】
    “真是不错的一家子!"他低声地说,“这就是那只狒狒。”
    我已经忘了医生所宠爱的奇特动物。还有一只印度猎豹呢!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发现它趴在我们的肩上。我学着福尔摩斯的样子,脱下鞋,钻进了卧室。我承认,直到这时,我才感到放心一些。我的伙伴毫无声息地关上了百叶窗,把灯挪到桌子上,向屋子四周瞧了瞧。室内一切,和我们白天见到的一样,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我跟前,把手圈成喇叭形,再次对着我的耳朵小声说:“哪怕是最小的声音,都会破坏我们的计划。"声音轻得我刚能听出他说的是些什么。
    我点头表示我听见了。
    “我们必须摸黑坐着,他会从通气孔发现有亮光的。”
    我又点了点头。
    “千万别睡着,这关系到你的性命。把你的手枪准备好,以防万一我们用得着它。我坐在床边,你坐在那把椅子上。”【铃绳是对着床头的,毒蛇是顺着铃绳而下的。侦探自己坐在床边,让医生坐在椅子上,危险头里自己挡在前面的意图是非常明显的。为侦探点赞!】
    我取出左轮手枪,放在桌子角上。
    福尔摩斯带来了一根又细又长的藤鞭,把它放在身边的床上。床旁边放了一盒火柴和一个蜡烛头。然后,他吹熄了灯,我们就呆在黑暗中了。
    我怎么也忘不了那次可怕的守夜。我听不见一点声响,甚至连喘气的声音也听不见。可是我知道,我的伙伴正睁大眼睛坐着,和我只有咫尺之隔,并且一样处于神经紧张的状态。百叶窗把可能照到房间的最小光线都遮住了。我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等待着。外面偶尔传来猫头鹰的叫声,有一次就在我们的窗前传来二声长长的猫叫似的哀鸣,这说明那只印度猎豹确实在到处乱跑。我们还听到远处教堂深沉的钟声,每隔一刻钟就沉重地敲响一次。每刻钟仿佛都是无限漫长!敲了十二点、一点、两点、三点,我们一直沉默地端坐在那里等待着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
    突然,从通气孔那个方向闪现出一道瞬刻即逝的亮光,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燃烧煤油和加热金属的强烈气味。隔壁房间里有人点着了一盏遮光灯。我听到了轻轻挪动的声音。接着,一切又都沉寂下来。可是那气味却越来越浓。我竖起耳朵坐了足足半个小时,突然,我听到另一种声音——一种非常柔和轻缓的声音,就象烧开了的水壶嘶嘶地喷着气。在我们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福尔摩斯从床上跳了起来,划着了一根火柴,用他那根藤鞭猛烈地抽打那铃绳。

    “你看见了没有,华生?"他大声地嚷着,“你看见了没有?”
    可是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就在福尔摩斯划着火柴的时候,我听到一声低沉、清晰的口哨声。但是,突如其来的耀眼亮光照着我疲倦的眼睛,使我看不清我朋友正在拚命抽打的是什么东西。可是我却看到,他的脸死一样地苍白,满脸恐怖和憎恶的表情。
    他已停止了抽打,朝上注视着通气孔,紧接着在黑夜的寂静之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我有生以来未听到过的最可怕的尖叫。而且叫声越来越高,这是交织着痛苦、恐惧和愤怒的令人可怖的尖声哀号。据说这喊声把远在村里,甚至远教区的人们都从熟睡中惊醒。这一叫声使我们为之毛骨悚然。我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福尔摩斯,他也呆呆地望着我,一直到最后的回声渐趋消失,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时为止。
    “这是什么意思?"我忐忑不安地说。
    “这意思是事情就这样了结了,"福尔摩斯回答道。“而且,总的来看,这可能是最好的结局。带着你的手枪,我们到罗伊洛特医生的房间去。”
    他点着了灯,带头走过过道,表情非常严峻。他敲了两次卧室的房门,里面没有回音【这种情境下侦探还敲门,真的很谨慎很有绅士风度】,他随手转动了门把手,进入房内,我紧跟在他身后,手里握着扳起击铁的手枪。
    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幅奇特的景象。桌上放着一盏遮光灯,遮光板半开着,一道亮光照到柜门半开的铁保险柜上。桌上旁边的那把木椅上,坐着格里姆斯比·罗伊洛特医生,他身上披着一件长长的灰色睡衣,睡衣下面露出一双赤裸的脚脖子,两脚套在红色土耳其无跟拖鞋里,膝盖上横搭着我们白天看到的那把短柄长鞭子。他的下巴向上翘起,他的一双眼睛恐怖地、僵直地盯着天花板的角落。他的额头上绕着一条异样的、带有褐色斑点的黄带子,那条带子似乎紧紧地缠在他的头上,我们走进去的时候,他既没有作声,也没有动一动。

    “带子!带斑点的带子!"福尔摩斯压低了声音说。
    我向前跨了一步。只见他那条异样的头饰开始蠕动起来,从他的头发中间昂然钻出一条又粗又短、长着钻石型的头部和胀鼓鼓的脖子、令人恶心的毒蛇。
    “这是一条沼地蝰蛇!"福尔摩斯喊道,“印度最毒的毒蛇。医生被咬后十秒钟内就已经死去了。真是恶有恶报,阴谋家掉到他要害别人而挖的陷坑里去了。让我们把这畜生弄回到它的巢里去,然后我们就可以把斯托纳小姐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让地方警察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说着话,他迅即从死者膝盖上取过打狗鞭子,将活结甩过去,套住那条爬虫的脖子,从它可怕地盘踞着的地方把它拉了起来,伸长了手臂提着它,扔到铁柜子里,随手将柜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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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ose 10
    20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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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树森林 6 楼主
    2017-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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