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楼. 起初?”我嘶声说,手指在床单上抓来抓去,一定叫人很烦恼。可是这会引起某种特别的疼痛,能叫我分心不去想更常态的疼痛。“从一个叫做詹姆士·巴尔迪特德三世的家伙那儿,他有双漂亮眼睛。我想是他。他是个被惯坏的花花公子,自诩有文采,用打从贫民窟里鬼混学来的语言来为他可怕的散文增色。你没见过他。我后来又丰富了一下收藏。”
“谢谢,我一直都在琢磨这个。还有,到底什么是‘山鸡’?”
【 山鸡:原文是shanker,俚语,北岸的妓女,因为迈哥不明其意,所以只能先这么翻着。】
“噢,基督。告诉我我没这么叫你。”我说,使劲掩饰要浮上来的笑意。
“不,是护士。她也不明白。”
“那就好。”
“我能读一些文件给你听吗?会对我有帮助的。”
他大声念着。是关于土耳其战役的,我知道。惊心动魄、死伤惨重的土耳其战役。我说了些关于苏伊士运河的话,还说了些别的有关埃德蒙·艾伦比的话,可是我想不起来了。可是我知道我说的话对他有用,因为他陷入了沉默。每当我对我哥哥说了些启发性的话,他常常会任自己顺着那句话深入思考下去,完全不理会我。我对华生也是如此,因此我原谅了他,又睡了过去。然而当我醒来,好不容易才忍住一声尖叫。我总算强忍着把那声尖叫化成一种声音,可能在别人听来会以为我正在被看不见的力量勒住脖子。
【 埃德蒙·艾伦比:英军中东总司令。】
“我很抱歉,歇洛克。”他立刻说。
“没关系。”我喘息道。
“你最后一次用它是什么时候,在我……”他的话断了音。
“我想是十多年前吧。格鲁纳男爵害我脑震荡那次。”
【 出自《显贵的主顾》一案,福尔摩斯为了办案被格鲁纳男爵雇来的打手打伤。】
“我很抱歉。”他用一种木然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你的错。不全是。要是我以前不曾对这东西形成过依赖,那我的身体就不该有这种反应。而你只不过是——就让咱们把这当作是我自己的错好了。”
我哥哥什么也没说。我很快就发现,他的沉默对我实在是件幸事:我茫然地思索了一两分钟,想起了一件儿时的事。之前我从不曾将那些片段拼凑到一起过。可是这么想有道理,逻辑上说得通,因此很快我就知道了我哥哥脑子里在想什么,就好像我能看到那个画面,他那么沉默又悲伤。似乎那一刻我身体的许多部分碎裂成了无数片,除了我的心,因此我一反常态,直言道:
“是的,他们第一次给我用马非是我胳膊骨折那次。”我尽可能口齿清晰地陈述。“是的,我从没忘记它能止疼。是的,我记得那个,是在我并没折断胳膊时又用过它。不,我胳膊骨折不是你的错。”
迈克罗夫特什么都没说。有好几分钟的时间,他一言不发。而我也想不出要说什么。
“我一会儿就回来。”他轻叹道。
大约八十或者九十个一会儿之后。门响了,他又回来了。
“今晚我干了足够多的活儿,你呢?”他慢慢地总结说。“咱们就到这儿吧。我再读一会儿东西,然后自己也去休息了。”
读什么,我在疑惑的同时也在琢磨一个冻僵的人是否可能淹死在自己的汗水里。
我哥哥清了清喉咙。
“八年来,我研究了我的朋友歇洛克·福尔摩斯的破案方法,记录了七十多个案例。我粗略地翻阅一下这些案例的记录,发现许多案例是悲剧性的,也有一些是喜剧性的,其中很大一部分仅仅是离奇古怪而已,但是却没有一例是平淡无奇的。这是因为,他做工作与其说是为了获得酬金,还不如说是出于对他那门技艺的爱好。除了显得独特或甚至于是近乎荒诞无稽的案情外,他对其它案情从来是不屑一顾,拒不参与任何侦查的。可是,在所有这些变化多端的案例中,我却回忆不起有哪一例会比萨里郡斯托克·莫兰的闻名的罗伊洛特家族那一例更具有异乎寻常的特色了。”
【 此处原文引用《斑点带子案》】
我须得再说一次:我哥哥,天主保佑他,是伦敦最聪明的人。既然约翰·华生现在法国,我还应该再加上,他暂时也是伦敦最善良最好的人。
图木树森林 2017-5-7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