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楼. 熟知我的人,其中一个便是我的哥哥。迈克罗夫特在我做出这副模样的时候总要嘲笑我。华生则眯起眼睛盯着我若有所思。他的脸变得像哈德森太太最好的瓷器一样惨白。
“我能帮上忙吗?”
“我更希望今晚单独行动,我亲爱的伙计。这对我们俩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你觉得我是个累赘?”他努力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受伤,却一败涂地。
“当然不是。但我希望你今晚不要和我在一起。”
“你邀请我来的。我问的是我能不能帮上忙,不是问你希望什么,”他指出来。
他除了真相是不会接受任何解释的,我早几个小时前就知道了。大多数人大概需要几十年才能了解我,但对于约翰·华生,一个在逻辑方面并无所长的近乎残废的医生,却只需六个月。我可以继续跟他撒谎,接着拖下去,我想,或者就这样告诉他真相。我不是个懦夫,但这时却感觉自己就是。
“你的出现会是无价的。”
“那我一定来。”
“你真好,但恐怕我不会允许你这样做。”
“福尔摩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追问道。“我亲爱的伙计,你还好吗?你看起来似乎不大好。”
“我好着呢,”我快速说道,从桌上拿起一个注铅的镇纸,从这只手换到那只手,接着又将镇纸放下。现在感觉确实不大好了。
我绝不是说我从前没在其他人身上感受过激情,在此之前这种激情总是值得冒险。冒险曾经对我来说不值一物,这便是我放弃的原因。我想要华生安全——不受毒蛇的威胁,不被我拖累。他唤起我心中的柔情,以至我难以呼吸。
“请原谅我,我亲爱的伙计,但你个人的安危远比解决案子来得重要。这是我的案子,我的委托人。我感激你的帮助,但这件事上已无须再议。”
“你要真是感激,那就接受我的帮助。”
“你愿意慷慨相助,我却不能叫你做个莽夫。”
“你说到了危险。要是对我来说太危险了,那对你也是一样。”他争辩道,开始显出极为焦虑的样子。
“我会好好的,向你保证。”
“你要是不能保证我的安全,天杀的,你又怎么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他大叫道,站起身来走到我跟前。
医生竟在最不合宜的时刻有了逻辑。他双臂抱在胸前站在那儿,眼里全是坚决的心意,要说他这样对我影响不大,可就是撒谎了。“解决问题的责任在我肩上,你只会白白送死。”
“你觉得我和你共担危险是盲目莽撞?”他问,上气不接下气。
华生几近完美,但叫人迷惑的是,他总会强迫人正视他的观点。只能现在了,我想,否则他就要自作主张没有退路了。
“这就是我要向你提及的另一件琐事,”我呼出一口气。你这彻头彻尾的笨蛋,我想。无怪乎我发誓要与柔情永别。难怪我将自己封闭得像个修道院的忏悔者。激情对于我这样冷漠超然的人来说就像落入精密仪器的砂砾一般扰人,华生曾经毫不客气地写道。他歪打正着,精密仪器里的沙砾确实让我心烦。但这样的惊惶,于我也从未有过。
“什么事?”他低声道。他的脸是那样坦率真诚,充满信任,在我看来却又满是脆弱。
“我想我必须要警告你,”我缓缓说道,“我关心你的安全,而且你……本人……对我来说重要得就像——说实话,比什么都重要。你对我来说胜过——反正我不会带你去。我必须了结此事。但我得自担风险,而不是扯上你。”
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忘记接下来他所做的事。他走上前来消除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就那样站着,稳稳不动。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猜不出来?”我大笑起来。那是苦笑,但让我骄傲的是,我很快止住了。
“我一直努力想明白。”他道,简单直白。
“我也是,”我承认道。华生的手抓住我的胳膊,就在肘部上方。我挥开了他,但动作轻柔。最难的部分已经过去了,但我要是不能将这段表白善终,我就活该被诅咒。“我想要许多事。我要你远离这个辉煌帝国恶法的桎梏。我要你幸福快乐地安居于此。这些年来我眼见你平复如旧,我致力于让你永葆健康,因此我要你不受一点人身伤害。还有那么多其他的方面我也想要你。”我终于到达了真相所在,是接近真相的路途痛苦,而非真相本身。于是我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我想要保护你,却致你落入险境。我不知如何能更好地解释,我亲爱的伙计,为此我向你道歉。我想要你属于我。毕竟你确实属于我。我想让你忘掉以前结识的所有男人。我能——”
对华生说出这么多,将他以这种方式拖进一段违法的关系中,对我来说非常困难,甚至叫我疼痛,即使我先表白还给他权利接受或拒绝。但这时我才从他的反应里明白我之前的漫漫长言对华生来说是多么难捱。当他用亲吻的方式打断我——否则我早就与简洁高效失之交臂了——我明白了一切。我可不是反应慢的人。他一直爱着我。我注意到了所有事,独独除了这一件。
木树森林 2017-4-3 回复 7楼. 我们一同走过通往罗伊莱特庄园的昏暗小路时,我再一次沉思起紧随亲密关系而来的劣势。他吻我之前,我还有办法阻止医生守在一间邪恶致命的房间里;他吻我之后,他就干脆不听了。这真讨厌。想到他的手攀上我的脖颈将我更用力地压向他的唇时,这种感觉更甚。无论如何我也不愿失去这只手,然而这艘大船已不再由我掌舵。这境地十分荒唐,时机更坏无可坏。我只能期盼前方的水域相对平稳。
吹在我们脸上的风让我的神智恢复清明。当他温柔开口时,我想出了应对合宜的话。
“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埋伏起来等什么?”
我拿手杖扫开路上的野草,深吸了一口气。“我相信,你带了你的左轮枪。”
“当然。”
“你,医生,一定要完全照着我的话做。”
“自然了。”他声音里的笑意被我完全无视了。
“那个房间就是个死亡陷阱,我则想要夺下死神的毒钩。只有罗伊莱特医生表现得不友善时,你的手枪才会派上用场,但也得是在我们守夜之后。我们得密切注意通风孔,但由我来对付从里面出现的东西。你就待在原地别动。除非我向你示意,你不能靠近开枪打它,太暗了,没法瞄准。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完全听你吩咐,我亲爱的伙计。”
我刚找回的神思立刻就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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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段 余下全文 木树森林 2017-4-3 回复 8楼. 这就是在斯托克莫兰发生的真实事件,一想到公之于众我便不免脸色苍白,而华生略去没写的才是更为重要的主题。我不是说他文中没有记录我们真实的谈话,有些对话在我回想起真实的语境时还忍不住要脸红。下面是三个杰出的例子:
“我在这里,供你驱策。”
“你要采取什么步骤?”
“我不明白有何用意。”
我怕是离题了。我们将低声啜泣的斯托纳小姐偷偷送上了去哈罗一位亲戚那里的火车,华生替她打点了行李,我则和当地探长进行了一段长长的对话。我坚持在这段谈话期间让保险柜保持关闭。幸运的是,我虽然不知道保险柜密码却能在几秒钟之内解开,随后我将其提供给了探长。终于,第二天早上接近十点的时候,我们登上了返回伦敦的列车,并在一间私人包厢里落了锁。我坐在角落里,华生医生的头不久便靠在我的肩膀上,真是前所未有的感受。我比他高五英寸,这样的姿势再合适不过。即便两人的身材是造物特意如此设计也不可能契合得更完美了。又或者——能呢。
图 “福尔摩斯。”
“怎么了?”我问。
“你以前为什么不来接近我?”他轻轻问道。“我有时都觉得我疯了。你从一开始就那样看我,却一个字也没说。我等了两年。你肯定知道我是……”
“哦,没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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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段 余下全文 木树森林 2017-4-3 回复(1) 9楼. 附:原著中的相关段落和插图
(引文出自群众社的译本,图片为SP为原著绘制的插图)
现在谈论的这件事,发生在我和福尔摩斯交往的早期。那时,我们都是单身汉,在贝克街合住一套寓所。【爵士开篇段落中的这句话真是别有深意呀。“那时,我们都是单身汉”,侦探难道不是终身都是单身汉吗?此案过后难道两人都成功“脱单”了吗?让人浮想联翩】
【经典的侦探叫医生起床】
事情发生在一八八三年四月初的时候。一天早上,我一觉醒来,发现歇洛克·福尔摩斯穿得整整齐齐,站在我的床边。一般来说,他是一个爱睡懒觉的人,而壁炉架上的时钟,才刚七点一刻,我有些诧异地朝他眨了眨眼睛,心里还有点不乐意【又被人借机看光了吧】,因为我自己的生活习惯是很有规律的。
“对不起,把你叫醒了,华生,"他说,“但是,你我今天早上都命该如此,先是赫德森太太被敲门声吵醒,接着她报复似地来吵醒我,现在是我来把你叫醒。”【啊,好个“命该如此”!】
“那么,什么事——失火了吗?”
图“不,是一位委托人。好象是一位年轻的女士来临,她情绪相当激动,坚持非要见我不可。现在她正在起居室里等候。你瞧,如果有些年轻的女士这么一清早就徘徊于这个大都市,甚至把还在梦乡的人从床上吵醒,我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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