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楼. 我的髋骨处掠过去。我要欲仙欲死了,而他的嘴又甜蜜又温暖。我剩下的视野已是一片白茫茫,被高朝湮灭,全身的骨头都松了。火车又开动了,车轮稳稳的节奏和断断续续的咝咝声和尖厉的刹车声,我可以发誓一阵雷鸣取代了这些声响。又过了几分钟后,我意识到这是因为确实有雷声大作,可是倘若我听到的确实只是纯粹浓烈的快乐的冲击,我也不会有多惊讶。
之后,我躺在那里,动弹不得。昏昏然,充满爱意,快乐地发着呆。
“你的眼皮不再抖了呢。”过了好一会儿,我听到我的朋友在说,他的手正替我整理好裤子。
我张开嘴想说‘是吗?’可是,我全身的功能还没能恢复到那个程度。
接着医生就慢慢地温柔地亲吻了我。
我的味道还残留在他口中,只是一缕,可是足够让我想到直到此刻他已经原谅了我那么多次。有多少次呢?是因为他知道我永远也补偿不了他而他也绝不会容我尝试?然后我什么也不想,只是用舌头抵住他的滑动,在感激和一点点自得的感觉中沉醉。
我会一直努力下去的,当他退开时我这样想,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脸和他红润的双唇。他总是太快就原谅我的一切,而在我能补偿他之前他就会拦住我,可是这就是像机器一般呆板的好处,我的构造只有一个目的,而我会一直努力下去。
华生那么专注地凝视着我,就在三英寸开外,当他开口问时有那么一丝批评的意味,“到底什么让你看得那么专心?那么久以来,你都对看见的秘而不宣。”
“你在发光。”我低声说,感到困惑。
下雨了。我能听到,我喜爱的雨点落下的噼啪声打在车顶上,让我大脑感到美妙的宁静。这一刻,尘世的一切都是如此美妙。
“怪事。”他轻声低语,他的双唇和柔软的胡须蹭过我的脸颊。“我从没想过自己是个发光体。”
他是。他是一座灯塔,没有他,我早已经在海岸上撞得粉身碎骨。倘若他真的是座灯塔,那一切就会变得简单多了,我这样一只小小的旅鸟,根本无法像半个小时之前那样伤害他。
“我愿是一只鸟,绕着你飞。”
“什么?”他微笑着问。“你说的太轻声了,我没听明白。”
我停下来,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对话,就料到自己说的是Je voudrais etre un oiseau qui tourne autour de toi【法语:我愿是一只鸟,绕着你飞】。这总是让我尴尬,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至少这下意识的习惯能让我有机会把怪异的情话改为能让人听明白的话。虽然华生在与我相伴的十年间,多少也学习了一些法语,可他太过自卑,不肯对我说法语,而我自己必须说得十分清楚才能让他听懂,因为我说法语总是带着巴黎腔,而且快得出奇。因此我改回用英语。
“你是我的磐石。”我改而这样告诉他。“其他的一切都是酒红的海。”
“尽管我没有那样稳固。”他想了片刻,一阵渴望的神情掠过他的双眼,如同阳光下掠过的云影。“现在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为了你的缘故,我非常希望我能是,可是我不是。你知道刚才我为什么那么生你的气么?”
“你没在生我的气,”我带着学童的得意劲儿慢吞吞地说,用食指划下他的脸颊。“你没有,你没有。哈!你说的是刚才,那么意味着现在你不生气了。你已经原谅我了。是的,看看你自己。马上再来亲我,亲到火车停下为止。”
“我刚刚生气,是因为时不时地,”他继续稳稳地说道。“我不知道我对你还有任何秘密,直到你告诉我。可是那个时候……秘密便不成其为秘密了,对不?”
他眉宇间有一种痛苦的神色,糅杂着隐忍的喜爱之情。这生动地体现了和我一起生活必定是怎样的感觉,而最离奇的部分是,这感觉似曾相识,尽管我之前并未听说过。我毕竟不得不与我自己生活在一起,那种存在十分狂乱。对我而言,没有秘密,只有窃窃私语的事,大声说出来的事,尖声喊叫的事,和无意识中回响的事。没有沉默。从来没有,永不会有,绝不应该有任何沉默。我无力预言约翰·华生的下一步行动,我对他极度缺乏了解,不能保护他不受那些嚎叫的喧嚣的影响;我能领先一步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知道他一切的秘密。即使我完全不能理解也无济于事,那依然完全无法庇护他。直到那天下午之前,我只是根本没意识到这个。
“可怜的人,”我轻声说,闭上眼睛,真心希望自己是这世上的任何其他的人。“这不会是我毁掉的第一件东西。”
“不,不要。噢,别那样想。”我的朋友的呼吸更近了些,拂在我闭上的眼睑柔嫩的皮肤上。“回来,回来。你毁掉的,是让我再也无法成为别人的。那就是你毁掉的第一样东西。现在,再来吻我,马上。一直吻我,直到火车停下。”
木树森林 2017-4-29 回复 8楼. 我们还在车上的时候,大雨倾盆而落,克罗伊登不像城里那样暑气逼人。我已经事先给雷斯垂德发了电报,所以他已经在车站等候我们,他穿着棕色格呢衣服,像往常一样精明强干,一副侦探派头。步行了五分钟,我们来到库辛小姐住的十字大街。
“我很高兴你们二位能来。”雷斯垂德平静地说。“这案子很糟心,我想你能认出那手法。”
我理应说明,有人寄给库辛小姐一对新割下的人耳。我也同意这事非比寻常,可是不幸的是却也并非史无前例。
“这位老小姐究竟做了什么触怒了教授呢?”我疑惑道,半是在问自己。
因为教授素来横行无忌,而且手下有一批同样无法无天的党羽随时为他效命,去做他指使的各种恶行。若有人开罪了这个团伙,他们最爱派出的爪牙之一,便喜欢在冷血无情地杀人之后,将受害人的耳朵寄给对手或是受害者的亲人。这要取决于他们认为哪一种办法更有效,是直接干掉对方的关键人物,亦或是敌手所爱的人,并且珍视此人甚至超过自己的性命,只要他们能找出这么样一个人。
我真心想要将此人从伦敦除去是有理由的,而这双耳朵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虽说这叫人很难想象,可是这一次我觉得他们是出了差错。”雷斯垂德说。“先生们,从这里入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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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段 余下全文 木树森林 2017-4-29 回复 9楼. 我将盒子掉在了脚下。真的,我再也无法拿着这盒子,任由它从我手指间滑落下去。我们三个人坐在那里,膝盖挨着膝盖,为世上有这样的恶行感到惊心。我用手揉了揉脸。这是有史以来解决得最快的罪案了,然而我却无法从中感到任何一丝愉悦。
华生将手探进他轻薄的外套中,从他的烟盒里摸出三根烟。我们三个常这样——香烟是共有的,如同印第安土著轮流吸着一支烟斗一般。我的朋友开始一支接一支点上烟,递过来。此刻我已然隐约感到有些后悔,刚才朝探长这样吼叫,没什么其他理由,只是因为我自己的沮丧,所以我没有将第一支留给自己,而是递给了他。我用两根手指夹住烟递给他,他朝我点了点头。我从华生手里接过下一支,向后靠在长凳后的墙上,两个朋友在我身边,琢磨着阿利克·费拜恩的事到底是怎么走漏了风声,是不是那是我的疏失造成的。片刻后,华生的膝盖很用力地撞在我腿上,我转身看见他眼光正落在我脸上。
不要这样,那双眼睛这样命令我,他的嘴抿得紧紧的。
我努力服从。他是对的。战斗正酣时,为了伤亡而懊丧,是最无用的。
“为什么要杀掉她呢?”几分钟后雷斯垂德愤然问道,声音有些颤抖。“真是穷凶极恶。费拜恩还容易理解,这是战争,可是在战争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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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生与我正从皮卡迪利向苏格兰场走去,我们没有在意距离,也没有在意需要花费的时间,阳光照在我们脸上,清亮又明快,这是夏日里气温比较容易忍受的一天。我敏捷地闪过人行道上的一盘绳索,朝他转过身去,打算问他一个问题。回想起来,我想我原本打算问他我们要见的是派特森抑或是雷斯垂德,因为我并没费心看那个电报。我不是很肯定。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
那一刻,我正转过头要对我的朋友讲话,然后一个肩膀撞了我一下,接着是另一个,又一个。哪一撞似乎都不是蓄意的,可是每一次都将我向边上推过去一些,也向前一些。我记得一大群闹闹嚷嚷的孩子们围着一个木偶戏台,一棵树,树干周围有篱笆围着,之后是一个工人将稻草扛进旅店中,再接下来发生的事我就几乎无法说清了。我置身于一个小型飓风的中心,被它挟裹着带往天晓得什么地方。
我被推了一把,确实是推,一个有两个学生的女家庭教师。我又被一个车夫搡到了一边。任何一下都不能称之为粗暴,似乎他们都是为了闪避挡到自己路的行人,因此我都无法对任何人大声指责,或是搏斗,我被卷进了一连串的动作中。它们挟裹着我,越来越强势。我又能做什么呢?难道要朝着一些全然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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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段 余下全文 木树森林 2017-4-29 回复 11楼. “这么说是个职业军人,嗯?在世上孤身一人?”
“也不尽然。华生,你开始教我担心了。醒醒啊,现在。华生。”
倘若我喊他约翰,会有别人留意到吗?我边揣测着,恐慌开始爬上我的脊背。比如说,这个讨厌的银行家会注意到吗。那是他会留心的事吗?
名字这事真是很奇怪。且容我个功夫,举个雷斯垂德的例子:苏格兰场有个新来的警官,总是喜欢跟着我们。此人我窃以为十分聪明,可是当和我在一起时,那股子崇拜劲儿颇令人侧目。而雷斯垂德,虽然素来都给我应得的敬重,对华生也是如此,可是每当这可怜的小东西显出过分的热情时,都会叫他的名字斯坦莱。我毫不怀疑这孩子将来会成长为一个出色的警官,可是雷斯垂德这样调侃他,多少有些不够顾全他的体面。同时,当论到雷斯垂德肉体上的关系时,那必定是和一个白白嫩嫩,笑口常开,有着宽臀的女子。没有人会因为他时不时用斯坦莱·霍普金的名字称呼他,便认为他们会同床共枕。可是,我却是另一回事……
突然之间,我讨厌起伦敦,连同曾经的我。
“约翰,醒醒啊。”我轻声地恳求道。“求你了。”
为什么我会这么做?说真的那一刻所有的理性都离开了我。我曾是多么自私,而这个世界又是多么荒谬。我非常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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