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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雷声滚滚。
苏伞蜷缩于书桌底下,她捂着耳朵,桌上台灯发出微弱的光,几道银色的雷在茶色玻璃窗闪烁着。
她忘不了那一天,那也是个下雨天。
南街,拐弯,那一条墙壁爬满青苔的小巷,瘦弱的苏夏像只可怜的小猫,不停地往后退,湿漉漉的蜷缩在墙角,小巷充斥着她的哀求声。
她就像那些腐败的植物,没有人听得到她的心声。
几个纹身的混混撕破她的校服衣领,苏夏绝望的闭上眼,那个少年离开时仓促的背影刺痛了她的心。
无力发抗的苏夏,两行泪水从她脸上划落。她的睫毛长而密,像只翅膀定在标本的蝴蝶,轻轻抖落,抖落一串恐惧的泪珠。
苏伞义无反顾的冲过去,那个白衬衫少年从她身边经过。
他漂亮的眼珠子装着惶恐,他挺拔的鼻翼沾着水珠,头发也是湿的。02
同龄孩子经常欺负苏伞,他们朝她吐口水,苏伞是没有父母的**!这时的苏伞总会扬着嗓子大声喊,外婆,有人欺负我!
外婆就会从猪圈里钻出来,拎着一个猪桶出来,哗的将桶里的米水泼到那群野孩子身上,他们吓得屁**流。
有次,一个高个子的小男孩鞋底沾到了泡泡糖,他将苏伞推倒在地,用趾高气昂的眼神瞪着她,**,还不给我舔干净。
几个帮凶将苏伞的手反剪到身后,揪住她头上的麻花辫,推着她的后背往地上倾。
苏伞死死咬住嘴唇,她不能开口。
隔壁的苏夏出门扔垃圾看到了这一幕,故意喊到,苏伞的外婆提着猪桶来啦!苏伞的外婆提着猪桶来啦!
野孩子们吓得作鸟兽散。
苏伞便是那时认识苏夏的,那个和自己同姓的女孩,个头比自己高一截,她的皮肤比苏伞黄,但眼睛比她大。03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苏伞合上日记,蜷缩在床上,一夜无眠。
第二日,苏伞站在升旗台上,眼下有两团黑色的眼圈,林小星问她昨夜是否没睡好。
苏伞没有说话,她看着台下的苏夏,身上的蓝白校服肥大松散。
似乎知道自己在看她,苏夏的头偏向了一边,长马尾迎风飞舞,左手腕套上一串黑色的手镯,与洁白的校服格格不入。
红旗冉冉升起,像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苏伞看不到苏夏的脸,脑海里,她躲闪的目光,卑微怯懦的低头,与小时候被欺负的那个自己重叠其中。
红旗已经升起来了,规范的敬礼也落下序幕,
苏伞来到她身边,苏夏终于抬起了脸,她眼里似乎装着一种沉重的、浓烈的,像汹涌的大火。苏伞的脚定格在原地,仅隔三米的距离,她却怎么也迈不过去。04
学校举行户外郊游,小溪杨柳下,少年姗姗来迟,一身条纹T桖,白色运动鞋的干净整洁程度如同他的脸庞。
看到苏伞,他紧皱的眉稍稍松懈了些许,唇角扬起的弧度柔软舒适,原来是你约我呀。
苏伞的右手从背后挪到前面,手指捏着一个拆开的蓝色千纸鹤,上面有很多折痕。
顾城接过纸鹤,低头去看,嘴角的笑一点一点收拢。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她。
他抬起头说道。
不,你要喜欢她,只能喜欢她。
铿锵有力的语气,不容拒绝。
顾城深深的看了一眼苏伞,唇角抿得很紧,紧到说不出一句话。
那次体育课,苏伞提前回到班级,垃圾筐里的千纸鹤静静地躺在上面,那是苏夏扔的。
鬼使神差的,她将千纸鹤拆开来,上面写着一行字,苏夏喜欢顾城。
顾城成绩好,打得一手好篮球,深得老师和同学的喜爱,这样光芒万丈的一个人,自然受到全校女生的疯狂捧追。06
那天,一群青年混混在南街小巷拦住了苏伞和苏夏,她们紧紧的握住彼此的手,混混嘴里叼了一根烟,烟雾喷洒过苏伞的脸。
他伸手在苏伞的脸上掐了一把,还是这张脸蛋更合老子的心意。
苏夏挡在了苏伞面前,眼神惶恐又坚定,不准你动她!
混混吐掉了嘴里的烟,饶有兴趣的看着苏夏,臭丫头,胆子很肥呀,我好像对你更感兴趣了。
混混说,看在你们姐妹情深的份上,我让你们两人走一个,你们自个选。
苏伞还没来得及说话,苏夏已经将苏伞推了出去,别管我,你快走!
苏伞死活不走,顾城的家就在附近,他刚好出门遛狗,狗走丢了,一路追寻过来,狗没找到,却看到了这一幕。
顾城,拜托你带苏伞走。
顾城反应过来抓过苏伞的手,苏伞挣脱开,不行,我不能走,顾城,我们一起去救苏夏。苏伞,别傻了,我们救不了她,跟我走!
苏伞狠狠甩开顾城的手,顾城,你这个胆小鬼,要走你自己走。
顾城真的走了,苏夏又跑了回去,而这时,警报声从街上传来,混混凶神恶煞的举起刀,苏伞吓得瑟瑟发抖,是苏夏推开了她,那刀还是划过了她的手腕。
那以后,她的左手腕留下一道疤,于是,她每天都会戴着一串黑色的手镯。
对不起,小夏。
苏伞哭了,都是因为我,你的手才会这样。
这些天,我和你冷战,不是怪你让我的手留了疤,而是生气当时你为什么不走。
我曾经说过要当骑士,就是想保护你,怎么能走,但我都还是没兑现承诺。
苏伞懊恼的低下头,苏夏拍了拍她的脑袋,傻瓜,看在你把纸鹤给顾城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啦。
你怎么知道……
两个女孩子终于冰释前嫌,顾城听到风声赶来,就看到她们紧紧的拥抱着对方,苏夏手腕那道疤似乎削弱了几分狰狞,变得柔和起来。
苏伞和苏夏都不知道,她们以为报警的路人甲其实是顾城,不过被她们误会又有什么关系呢。顾嘉音一个人站在612寝室门口,要不要敲门,她想了很久。
突然,里面的人将门打开了,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戴着黑框眼镜,蜡黄的脸庞四周分散着稚嫩的青春痘。
你好,我叫周木。
对方热情的伸出了手,顾嘉音露出礼貌的微笑,握住那只骨节分明而纤长的手。
周木自然而然的拉过顾嘉音手中那26寸的行李箱。
寝室是上床下桌的构造,饮水机、洗衣机、阳台、热水器、空调等,顾嘉音的杏眼大而有神,仔细的打量周围。
汗水浸湿的脊背在空调的抚慰下凉凉的,很舒服,顾嘉音禁不住感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呀。
当看到空荡荡的床板时,顾嘉音心里莫名有点烦躁,周木问,你吃饭了吗?
她摇了摇头,周木又说,那我等你吃完带你去舍管阿姨那里领被褥枕头床单。
顿时,顾嘉音感动的给了周木一个熊抱,吃完饭后,周木拉着顾嘉音的手下楼梯,那时,顾嘉音以为,她会和周木成为最好的朋友。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白颜的到来加深了顾嘉音和周木的友情裂痕。03
白颜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压垮了周木和顾嘉音友谊小船的最后一根木板。周木和顾嘉音的话题越来越少。
周木一腔热血都给了白颜,她视白颜如知己,但凡白颜要求的,她都尽力做到尽善尽美。
白颜躺在床上刷抖音,不想下床,直嚷口渴要喝水。
周木前脚刚踏上船,后脚就飞快的下床,半杯热水加半杯冷水融合成一杯温水,她垫起脚尖贴心的递到白颜唇边,人家还撒娇不肯喝。
第一天的衣服势必要堆到第三天,凑够三件直接丢洗衣机,这就是白颜的作风,周木心疼她的钱,说要帮白颜洗,却遭到她拒绝,理由很直白,我的衣服很贵,你要洗坏了我是要叫你赔还是不要叫你赔呢?
周木尴尬的吐吐舌头,嘿嘿的笑,憨憨得像一条小狗。白颜有酒瘾,隔个两三天就约几个帅哥去酒吧喝上几杯,第二天一身酒气的回到寝室,洗头,洗澡,吹头发,顾嘉音被吵醒了好几次,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晚上10:00点,自律会的人准时来查寝,周木都会撒谎不眨眼的笑,她今天参加社团活动太累了在睡觉呢。
有次来的是大二的学姐,周木照搬她那套说辞,学姐似乎不太相信,鬼使神差的掀开了白颜的床帘,里面只有一团凌乱的被子。
周木又是尴尬,又是着急,朝顾嘉音使眼色,顾嘉音装作没看见,不咸不淡地交代了一句,她出去喝酒了。
因为这件事,周木和顾嘉音的友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而白颜被记大过一次,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她看周木却更加不顺眼。周木和白颜吵架,她虽感到不可思议但又觉得情理之中。
她想起周木提出要帮白颜洗衣服,白颜果断拒绝说的话——我的衣服很贵,你要洗坏了我是要叫你赔还是不要叫你赔呢?
那她是要叫你赔的意思了?
顾嘉音问。
周木突然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一千多耶,那可不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我哪赔得起。
顾嘉音安抚了周木几句,就去了阳台找白颜,没想到人家在打电话呢,笑声一阵一阵,白净的脸盘子挂满笑容,哪里像是难过该有的样子。
白颜,我们谈谈。
白颜不理睬她,继续讲她的电话,顾嘉音对电话很敏感,早上打电话,中午打电话,晚上打电话,每次都那么大声,吵得她睡不着觉,也学不了习,想想她心里没由来的生气。06
顾嘉音一把夺过白颜的手机,声音难得的平静,我就说几句。
奇怪的是,白颜并没有因为她的举动而生气,笑着问,你要说什么。
仿佛她们是多年好友一般,顾嘉音心里的气呀顿时又灭了下去。
你是要周木赔你香水么?
顾嘉音也不作多余口舌,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如果我说是呢?
白颜笑道。
顾嘉音从她的话里听出一丝丝邪恶,直觉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不想再和她说话了,转身听到白颜戏谑道,这就是何然喜欢你的地方吗?
晚上下自习课,顾嘉音和周木走出教室,寒冬的风迎面而来的凛冽,两人相对无言。
白颜这类人的圈子水深得很,不是我们能融得进去的。
周木停了下来,语气有些哆哆逼人,你凭什么这么说周木,你的圈子水就很浅了哦。她曾以为她们是最好的朋友,但最后呢?
毕业那天晚上聚会,顾嘉音去上厕所,回到厢房,在推门时听到平日里和杜漫玩得最好的一个短发女生问喝醉酒的杜漫,那个顾嘉音怎么对你这么好,她不会是喜欢你吧。
杜漫边打隔边说,就她,怪八怪一个,配吗,也只能当我的使唤丫鬟。
顾嘉音是哭着打了车回家的,兴许有了这段经历,当她第一次见到周木时,她就觉得格外亲切,因为她像极了曾经的自己,而白颜像极当初的杜漫。
她怕周木以后会受伤,她想将周木拉出泥潭,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何然将暖手袋套到顾嘉音手里,她才知道自己的手已经冻僵了。
何然说,装睡的人只有当她自己原意清醒了她才能清醒过来。
顾嘉音没有反驳他的话,当初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全世界只围绕一个人转,卑微如尘埃,完全失去了自我,讽刺的是她还引以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