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爱的坍塌与重建——萧红的生活经历与文学想象探微
作者：唐丽君 邓写焓
摘 要: 萧红是一个独具风格的女性作家，她习惯把自己的人生体验融入创作之中，这种书写
自己独特生命体验的作品容易让人在精神深处有所感动。回望历史，萧红研究经历了从单一表层的
思想主题研究到多视角深入的心理文化研究，萧红作品的价值不断被挖掘，但作品蕴含的丰富性与
作者本身的复杂性给人留下很大的阐释空间。笔者试图将萧红的文学想象与她的人生经历相结合，
在生活中寻找她的创作源泉，在小说中探寻她的生命影迹，从而探析爱这座大厦在萧红的生活实践
与文学想象中的坍塌和重建。
关键词: 萧红; 小说; 爱; 坍塌; 重建
常短暂的，而后就跨入了痛苦的婚姻。王
婆算得上是有自己思想见解的人，她在丈
夫赵丰面前不唯唯诺诺，是萧红小说中少
有的不受丈夫气的人。但后来王婆服毒自
杀了，如果身为丈夫的赵三能给予妻子足
够的关注与关怀，妻子的整栋生命大厦也
不至于坍塌。这说明夫妻间即使在思想与
物质上有相等的筹码，但缺乏精神上的对
话，爱情还是一个缥缈的影子。
《呼兰河传》是萧红在香港完成的，这
部小说延续了对人的情感状态的关注，对
性别差异也有了更深入的思考。也许是作
者写的是自己的生命感受，所以更容易触
动读者。若结合萧红散文和传记，我们便
会发现 《呼兰河传》里的很多议论都是萧
红对自己人生经历的感慨与愤懑之词。小
团圆媳妇本是一个健康活泼的十二岁少女，
但因为不懂 “规矩”，在婆婆的 “好心教
育”和女性同胞的 “热心陪伴”下断送了
性命。小团圆媳妇的婆婆既可恨又可怜，
她也是一个按封建传统积习思索与生活的
牺牲者，女性对女性的这种无意识中造成
的伤害，似乎比有意识为之更令人心寒。
王大姑娘与冯歪嘴也许是萧红小说中少见
的有温馨爱情的一对，虽然物质条件恶劣，
但他们在精神上的相互关照却可以温暖人
心。但美好的东西却往往转瞬即逝，冯歪
嘴子的女人最终死了，留下孤独的丈夫和
两个年幼的孩子。
萧红在战乱与疾病中创作的小说 《小
城三月》，流露出作者对儿时故乡的某种眷
恋，也许小说中的人与事只是她想象中的
幻影，萧红在叙事者 “我”与翠姨的身上
或许寄予了自己的一些情思。“我”在翠姨
眼中是一个 “洋学生”，而萧红曾经给父亲
施压也如愿地上过新学堂。翠姨羡慕受过
新式教育，思想相对自由开放的学生。她
似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幸福，她喜欢上了
洋学生 “我”的堂哥，尽管堂哥对翠姨也
很有好感，但翠姨还只是看到了爱情的一
个影子，可见不可触，最后抑郁而终。翠
姨的命运，也许可以用她对现代自由爱情
的想往与内心不可克服的缺憾，觉醒的意
识与传统的规定这些生命悖论来解释，除
此，或许生命中的偶然与无常也是其中的
原因。萧红也许是把翠姨的爱情悲剧和自
己的情感历程做了一个关照: 翠姨带有东
方式的含蓄内敛，临死前对着心爱的男人
也未敢袒露真情; 而萧红是一个比较大胆
的女性，跟着自己的情感走，即使不断地
被爱伤害，却还要以 “绝望的反抗”姿态
追求爱与被爱。但不管是掩盖情感还是袒露
真情，生命都是痛苦的，把萧红大胆追求后
的痛楚与翠姨掩盖着的痛苦相对比，便会发
现生命中的爱都是欠缺的，并且，这种欠缺
是不能被把握而人又不得不去承担的。( 二) 安慰缺憾的生命
在人的生命旅程中往往充满着悖论，
但 “即便一个人对自己的美好生活的追求
在无从避免的生活悖论中被撕成了碎片，
依然是美好的人生”。
因为在人的生命中存在太多的缺憾，而人能感知却无力改
变这些生命缺憾。当现实是痛苦的时候，
回忆能抚平伤痛; 当生命破碎的时候，想
象能给人以力量。对生命怀有期望，即使
摔得遍体鳞伤，也能带着伤痕继续跋涉人
生之路; 对生命缺憾的正视与包容，可以
让人在生命的挣扎中得到安慰。
萧红的人生既有很多美好的生活片段，
也有巨大的痛楚和磨难。从出生地呼兰河
到生命最后的安息地香港，萧红一路艰辛
跋涉找寻情感温暖，她不愿错过一次爱与
被爱的机会，这种忠实于心灵呼唤的举动
却使她伤痕累累，使她的爱呈现出支离破
碎的状态。有人责难她的不自立，萧红的
几次情感选择成为言说依据; 有人为她的
坎坷命运鸣不平，与萧红生命密切相连的
几个男性首当其冲。萧红对爱与温暖一直
向往并付诸行动去追求，尽管她不知道等
待她的是什么样的结果，但这却是她的个
人性情与生存环境使然。根据萧红的朋友
梅林、蒋锡金、聂绀弩、梅志等人的回忆
散文不难发现，萧红离开萧军选择端木是
遭到朋友的责怪的，萧红与端木间呈现的
情感裂痕更是成为他人评价萧红不慎重对
待情感和依附于人的依据。也许萧军在晚
年为萧红的书信作注释时说的是有道理的:
“夫妻或男女之间的事情，第三者是难于判
清真正、实质……的是非的，所谓 ‘清官
难断家务事’倒是经验之谈。”
萧红苦苦追求的结果并不符合她最初
的期待，她必须面对并承受残酷的现实。
萧红和萧军在一起有过共患难的经历，其
中也有温馨与欢笑，萧军自认为两萧的生
活虽艰辛但也不乏诗意，然而从萧红写给
萧军的书信和萧军给信作的注来看，两萧
在一起并非如萧军所说那般轻松，双方都
承受着痛苦。萧红情感敏感、心思细腻，
有着强烈的自尊，她敢于袒露心中的真实
情绪; 而萧军有着大男子主义思想，在萧
红面前常以 “保护者”自居，并以此为荣，
很少考虑到萧红的心绪。并且，萧军性格
的魅力加上情感的丰富，容易使自己陷入
情感深渊的同时也给喜欢他的女性带来精
神痛苦。萧军曾把萧红比作小提琴，把自
己比作钢琴，小提琴拉奏出来的犹如肖邦
的一些抒情的哀伤，钢琴则演奏一些奏鸣
曲或交响曲，这与性别和性格都有一定的
关系。钢琴与小提琴如果能很好地互相伴
奏当然最好，否则也只好各奏各的生命之
曲。两萧当然没能共奏出一曲生命之歌，
萧红与端木在一起似乎也未能和谐演奏。
萧红选择端木被朋友责怪依赖性太强、对
待情感不慎重，然而萧红有过前两次情感
经历，而且都受到过伤害，这对她以后的
情感选择不无影响，她选择端木也许就是
经过深思熟虑的。萧红与端木的情感出现
裂痕，这让她尝到了不同于萧军带给她的
另一种痛苦，但是，在选择时谁都无法预
知哪种选择才是最好的，唯有坚信自己的
选择，才能保持心理平和。
萧红离家后遭受的苦难，远比她散文
所流露出的父母对她的冷落要难以承担，
她的自尊与执着使其不愿向家里人寻求援
助，更何况她认为家在祖父死后就没有了。
而萧红与萧军、端木蕻良的两段情感生活
都给过她生命的期盼，但也让她深深地体
会到了生命的缺憾，这种生命缺憾又是无
法单一归罪于谁的。确实，当我们客观审
视作为独立个体的萧红、萧军和端木时，
更易于发现每个人都是不完满的，但正是
在不完满生活中溢出的温馨才尤显珍贵。
而一味责备已成事实的遗憾并不能抚慰破
碎的心，包容缺憾的生命却能让受伤的灵
魂得到些许的温暖。
正是对缺憾的生命怀有期望，萧红才
不致在充满悖论的生活中丧失对生命的信
心。从生活之路对温暖与爱的执着追寻，
到文学想象对过往生活温馨的重组，萧红
在经历失望后仍心怀希望，在残缺的生活
中拼凑爱的碎片，为破碎的灵魂找寻一个
安歇之地。我们说，生活中的苦难不可避
免，生命的负担是沉重的，在生命中挣扎
的每一个灵魂都应该得到尊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