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楼. 进飞飞口中,面色自若,“此事,只怕要等她醒来才能得知了。”
醒来,谁也不知道她何时醒来,本来他们以为她不过是短暂的昏迷,孰料他们带着她在大漠里足足走了半个月她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若不是燕儿和朱七七时不时将流食喂进她嘴里,只怕人早就死了。
他们好似在大漠里迷失了方向。
又是一个群星璀璨的夜晚,熊猫儿王怜花燕儿都已经睡了,朱七七与沈浪并排而坐,她靠着沈浪的肩膀,喃喃:“莫非咱们走错方向了么?”
越是这个时候沈浪越不会说丧气话,只道:“方向是绝不会错的,只是……”
朱七七忽而嫣然一笑,道:“走错了也没关系,只要在你身旁,就算走到天涯海角,我都愿意的。”
沈浪瞧着她的笑容,再瞧瞧身旁那犹自晕迷的白飞飞,一时心乱如麻,竟说不出话来。
下半夜是王怜花守夜,在这样的环境里,沈浪永远不可能睡得沉稳,匆匆眯了会儿便清醒过来,见王怜花果不其然已经靠着沙丘打起盹儿来,幸好篝火未曾熄灭,他看了看身侧大喇喇躺着的朱七七,伸手替她将披着的衣服往上盖了盖。
又下意识地往白飞飞那个方向一瞥,只这么一眼,登时令他紧张起来,明明睡前还昏迷着的人,此刻竟然不见了。
沈浪没有吵醒大家,而是起身朝那边走去,见沙子上印着一排规则的小巧足迹,原本惊慌的心又慢慢安定下来。
他顺着脚印一路寻至山坡后的那处水塘。
星宇璀璨闪烁的天幕下,一抹孤冷清影静静坐在水池边,偶有风过,裹挟着塘中星河扶摇直上,她就像羽化的仙人,似乎就要随风而去。
此情此景属实震撼,沈浪站在沙丘上,不忍打扰。
飞飞似有所感,慢慢侧过头,月下那人,可是自己的沈大哥么?
欣喜不及片刻,悲伤绝望再次满心。
察觉到他的靠近,飞飞凝视着水面层层涟漪,平静道:“其实你可以不必救我的。”
“不管是谁,只要我知道那个人还有活着的可能,我都不会放弃,哪怕是我身死。”
“可你想过么,我活着,你的心里就永远会有一个秘密,你永远都不能够对七姑娘坦诚以待,当你望着她那双满满都是你的眼眸时,你的心总会有一个时刻是酸楚而愧疚的。”
那场荒诞的欢愉,是他被迫的狂欢和她迷惘接手的烂摊子。
眼前的姑娘抱着膝盖将自己缩得小小的,似乎想要让自己彻底忽视她,多么令人心疼的姑娘啊。
沈浪现在十分确定,她真的不是那个疯狂偏执的白飞飞,不管她是谁,她只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
“如果因为私心里的愧疚,就让我放弃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那我这辈子才会真的不得安宁。”
飞飞笑笑,喃喃:“你和他真的是一类人……”
“谁?”
远处丘陵上,一声声狼嚎冲破天际,连绵起伏的沙丘背后,转出来一双又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飞飞和沈浪立刻站起身来,想到沙丘后面正在熟睡的熊猫儿、朱七七他们,沈浪顿时心急如焚。
可狼群将他们围住了,谁都走不脱。
朱七七他们所在的沙丘背后响起打斗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熊猫儿的惊怒声和朱七七的尖叫声。
沈浪脚下刚挪动一步,狼群里的头狼便向他慢慢逼近,沈浪顾不得许多就要出手,飞飞感受到了身边人的动作,迅速按住他的手。
狼记恨的,永远是最先伤害它们的人,不追到天涯海角,它们是不会放弃的。
飞飞低声说:“我有办法引开狼群。”
还未等沈浪问清楚是什么办法,只见两道鬼火直接扫向了狼群后被所有狼保护着的狼崽。
狼崽嗷呜一声倒地而死。
飞飞的举动无疑于激怒了狼群,沈浪大骇:“你……”
她迅速将他往朱七七他们的方向推了一把,然后整个人运足轻功向远处跑去,所有的狼在头狼的号召下追了上去。
沈浪又惊又怒,可是两边相较之下,他难掩平静地朝沙丘后飞奔而去。
王怜花他们这边原本不应该有狼,是因为篝火灭了,狼群没了害怕的东西,这才袭击了他们,不过也只有五六匹狼,大部分已经被飞飞吸引走了。
沈浪和熊猫儿他们配合着快速解决掉这些狼,王怜花重新升起了篝火,燕儿被咬伤了右腿,朱七七赶紧过去替她包扎。
一时间倒是没人记得他们本该还有一个人。
沈浪的心依旧没能平复下来,他现在的心情就有如当时眼睁睁看着独孤伤自绝在面前一般。
“你们先在此地修整,我去去就来。”
一路寻过去,有满地的血迹,有野狼的尸体,越瞧令人越心揪。
心是慌的,路是乱的。
天蒙蒙将亮,已经掩埋在黄沙深处的荒败驿站前,狼群的尸体如朝贡般陈列在此,坍塌了一半的土墙上,一身血渍的飞飞靠在上面喘气,她已经筋疲力尽,任由被咬伤的手臂往下淌血,半面土墙又被血染成了一幅绝作。
当东边的晨曦照在苍白的脸上时,沈浪找到了她。
飞飞失血过多,唇色已近惨白。
“你怎么来了,你真的不必来的。”
她实在有些累,累到连分一个眼神给沈浪都做不到。
沈浪跳上土墙,纵然心有准备,看到她这幅样子也不禁深吸了口气,他撕下自己的衣袂给她粗略包扎。
飞飞看着他动作,舔了舔唇,嘶声道:“你真的不必管我了,我本也是打算杀死快活王后就不活了的……”
说话间,那神色已添恍惚,“这梦境于我而言实在太冷清,我一个人留在这梦里既害怕又孤单,没有人可惦记,没有地方可去,我连一丝一毫的牵绊都没有……”
她红着眼叹息,“这条命我早就不在意了。”
沈浪将布料狠狠一绑,黑沉沉的眸子凝着她,“我在意。”
飞飞想,自己一定是伤得太重太痛了,否则怎么会因为短短三个字就莫名想哭呢。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飞飞失笑,笑得令人心碎,“可是我的眼里从来就没有你呀,我一直分得很清楚,你在意我作甚么呢,你应该去在意那些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人。”
沈浪嗤鼻以笑,“满心满眼都是我的人太多了,若是我一个个在意,只怕有生之年都在意不过来了。”
飞飞被他这话挑起了点精神,“这话我是信的,你这样的人,也不知有多少姑娘会错付情衷呢。”
“那你的沈大哥呢?”沈浪眸子黝黑。
冷不防被问起,飞飞怔忡片刻,随后好似回光返照般活了过来,眉梢竟是浮现出几丝委屈,眼中水光莹润。
“也许……他身边已有了其他姑娘陪着吧……”
沈浪趁她不备抱起她就跳下墙,他俯首迎上她错愕的眸光,温柔一笑,“不管如何,总要走出大漠再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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