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楼.

这是一段我亲身经历改编而成的小说,字数三万,已经写完。
一些经历,一些感悟。与大家共勉。
3楼. 1.
转眼间我认识李肃正已经十来年了,还记得跟他厮混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习以为常的喊他老正。
这是我阔别十年之后,第一次踏上的远行之路,为此家里人还曾经与我纠缠不休,但最终还是妥协了。
老正的家乡离我所在的城市大概四五百公里,是一个偏远的小镇。
坐上动车的一刻,我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岁出头的时候,那个刚刚坐上离开家乡的大巴的少年。
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可以离开家人独立了。但同时又有兴奋,那是对未来的憧憬。
动车很快就发动了,我的座位正好靠着窗户,身旁的座位空着,显然现在并不是返乡的季节;我也乐得享受这份清净。
5楼. 对于这是误会又不是误会的突发情况,我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感叹所谓社会思想越来越开放的假象。
车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沿途已经看不到高楼大厦了,有的只是连绵不断的山川河流。
在昏黑的光线下,仿佛是齐白石挥毫下的水墨画,悠远而深沉。
不一会儿,天就完全黑了下来,窗外变得黑乎乎的一片,再也看不清什么了。
我翻弄了下手机,只觉得是百无聊赖。又灵光一闪,想起来,临走的时候在背包里塞了一本书。
6楼. 那是史蒂芬金的小说《肖申克的救赎》。
其实呢,这本小说我一直都还没看。
这一次下意识的带在身上,自然也不是无缘无故的。
我站起身从架子上拿下来背包,取出了那本黑皮的书。
7楼. 板凳


8楼. 捧着书,我慢慢的坐回座位,只觉又是一股笑意悄然涌上心头。
那是老正住进病房的第二天,第一天晚上他像病鸡一样呜咽了一晚上的事情我就不加赘述了,毕竟他是我的好友,我得为他的声誉考虑一二。
那天天空阴沉沉的,窗户外灰蒙蒙的,正在下着毛毛细雨。
清早起来,接受了护士的检查之后,早餐也送了过来,我打开了电视,一边吃着寡淡的食物,一边看起了电视。
正巧是电影频道,在播放着《肖申克的救赎》。
9楼. 虽然此前我已经看了许多遍了,但还是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
看到安迪对瑞德说,他是被喊冤入狱的时候,我听到了原本正在熟睡中的老正的哼唧声。
“你醒了?”我转头望向老正,虽然才刚过了一天,但是他的脸色明显更差了,皮肤隐隐的发黑,好像一觉醒来就变成了鬼一样。
10楼. 当然了,我并不以为然,因为我也经历了,而且现在样子应该也跟他相差无几。
“我告诉你,我肯定是被误诊了!”他显然是浑身无力,挣扎了一会,才勉强的靠着枕头坐了起来。
我看看他,又看看电视里的安迪。只觉两人仿佛化身为命运共同体,都是愤愤不平,不甘认命。
...
11楼. 2.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养成了嗜睡的习惯,我拿出了书,却在回想往事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我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只见一个美女列车员在我身前蹲了下来,捡起了一本黑皮书放在了我旁边的窗沿上,礼貌的冲我笑了笑,转身走了开去。
醒来没一会,动车就缓缓的停了下来。当然我知道还没到,应该是停靠站。
12楼. 车门一打开,我就看到不少人迫不及待的下了车,一看就知道,烟瘾犯了。
13楼. 原本还紧蹙着眉头,一番吞云吐雾之后,顿时是舒展了眉头;那模样好像是舒坦到骨子里去了。
看着漂浮的烟雾,我的思绪也不知不觉的被带回了那一段煎熬的时光。
那天深夜,经过了一天的化疗,我躺在病床上,身体不住的发冷,骨头疼得像要爆炸。
我一直觉得自己的意志无比的坚强,我誓死拒绝家人的陪护;因为我觉得自己可以应付。
当然了,现在我肯定会说,除了这种情况下。
14楼. 彻骨的寒意不断摧毁着我的意志,剧烈的疼痛感,仿佛是一声声的丧钟在我的心头敲响。
我用尽了力气下了床,拖着沉重的双脚,往病房外走。
事实上我早就勘察过地形了,我所在的科室是顶楼,只要从消防楼梯就能上到阳台之上。
十六层的高度,足够让我得到解脱了。
15楼. 仅仅只是两段不到二十阶的楼梯,却让我无比的吃力,到达阳台之上我已经是汗流浃背。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知道我已经对这幅孱弱的身体失去了信心。
令我没想到的是,当我走出了阳台门,却看到了老正蹲在阳台边缘上吞云吐雾。
这真的是想死的碰上了不怕死的。
16楼. “哦,病友!”他掐灭了烟屁,站起了身,朝我走了过来。
不知道是阳台上光线太暗的缘故还在怎么的,我眼前的他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正常的人。
先前在病床上看他,只觉得很消瘦;这一看才发现这老小子足有一米八多高,一张长脸上五官端正,浓眉大眼,挺精神的一个人。
等他走到近前来,我才发现,的确是因为光线的问题。只见他两个眼眶凹陷,脸色发黑,还是病恹恹的样子。
他在我身前呆站了几秒,与我对视了一下,随即不明何意的一笑,缓缓的迈开脚步,与我擦肩而过,有意无意的说:“想当小鸟去啊?”
17楼. “什么小鸟?”我有些愣神的问;当然事后我才明白,他在暗示什么,只是当时我没有反应过来。
“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他缓缓的走下了楼梯,也不回头,只是举起手跟我摆了摆,算是告别了。
我听得出来他的语气更像是一种理解的感觉。
可能他也曾经有过如此的念头,或者说,他也明白,真的实施了也并不是坏事。
当然了,最终我并没有一跃而下;我以为我再也承受不起活下去的痛苦,但是当我望下去那数十层的高楼,我才发现,解脱之路同样艰难恐怖。
18楼. 我只能倚着栏杆痛哭一顿,然后像只丧家之犬一样走下楼梯,回到病房。
过了几天,痛苦再一次冲过了我承受的临界点,于是半夜时分,我又挣扎着爬上了阳台之上。
结果又遇上老正蹲在围栏边抽着烟,吞云吐雾。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呆了一下,尴尬的撅了撅屁股,站了起来,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
说:“我回避,我回避。”说着话,他又向我走了过来,准备下楼。
“给根烟。”我伸手他面前,好像他理所应当给我一样。
19楼. 也许我应该客气一些,但他也并没在意,随手就拿出了烟,递给了我,顺手给我点了上。
从此之后,医院的天台之上,就经常出现两个白色的影子,蹲在角落里,吞云吐雾。
老正这人,从头到脚都给人一种不正经的感觉,但他显然是个行动派,所以平时话很少。
几乎是我不开口,他都可以一句话不说的那种。
直到后来慢慢混熟了,他话才多了一些,偶尔会问候一句,但依然不多话;对任何事情都显得很淡漠。
20楼. 有一天我就我们的天台会面等细节对他进行了深入采访之后,才挖掘出了背后不为人知的秘密。
原来他之所以明知道我可能会跳楼却不予理会是有原因的!
我在天台遇到他的时候他其实也想要跳,但始终没有下定决心,最后只能窝囊的蹲在角落里抽烟。
还想指望着我给他做个示范的,没想到结果还是一样。为此还让他感到失望。
我们都受不了痛苦,又害怕死亡。只能在这一线生机之间,苟且偷生。
说起来此人已经不仅仅是无耻可以形容了,完全是阴谋家。
21楼. ...
列车员发出广播通知下车抽烟的乘客上车,很快动车又一次向前进发。
我收回了目光,转过头,望向了躺在窗边的黑皮书。
看着书本封面上的贴图,一只乌鸦站在钢筋铁网之上,扭头张望着什么。
那画面灰暗压抑,看久了隐隐的会让人感觉到心情沉重。
22楼. 也许是因为罹患重疾的缘故吧,我觉得自己度过的这些年仿佛比十几年还要长,所以我才会变得像个老头子一样,时常会不自觉的就陷入了回忆之中。
就像此时此刻,我看着书本的封面就不知不觉的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看到一个年轻人接着电话一边跟人说着什么事,一边走进医院。步履急促,一副不会呆太久的模样。
23楼. 直到医生告诉他,这可能是个不好的信号。他才终于放下了手机,彷徨失措。
他以为自己是那只乌鸦,只是来随便看看,然后随便的就会飞走。
说句实话,这困扰了我很久,直到多年以后我才终于想明白。
那乌鸦,也许是命运之类的玄妙的事物吧。永远都站在钢筋铁网之上,静静的注视着我们。
我想跟那个年轻人谈一谈,但是他的身影眨眼间已经随着车窗外漆黑的景物迅速的倒退到了不可见的后头。
26楼. 3.
既然说起了往事,我觉得如果不说一下老正的那些往事,那么这个故事肯定会丢失许多的趣味。
我记得那一天,是我家里人过来看我,各种嘘寒问暖;关切至极。
家里基本上一两天都会来一次,有时候天天来,我早已经习以为常。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我逐渐的发现有些反常的地方。
27楼. 起初几天偶尔还能看到一个女生来看老正,我以为那是他的家人,仔细一观察,发现那女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好像巴不得老正去死一样的嫌弃。
果然没过几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女的就再也没有来过了,也没有其他人来。
但老正的样子却要比那女的出现的那几天显得舒坦得多,偶尔还会翘着二郎腿哼个小曲什么的。
28楼. 说起来跟我和老正一个病房的还有一床病人,好像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他的老伴,也是五十来岁的妇女全程陪护。
为什么我之前都没提到过他们呢,当然是有原因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丈夫原因,她总是显得有些古怪,不太理人。
但她丈夫人还是挺温和的,名叫岳平武;在几个月之后我跟他也算熟络了,于是就叫他老岳。
而跟老岳认识也是从这一天开始的,因为老正这天好像抽风了一样,旁若无人的哼着小曲,兴致莫名其妙的高,没有消停的意思。
29楼. 这不就惹得人岳太太不高兴了,训斥了一下他,让他停止旁若无人的行为。
我看老正那混球跟聋了一样,完全不理会岳太太,眼看一场争吵马上就要爆发。
说句实在话,老正这家伙本身名声就不太好,还有在厕所抽烟的前科。当然了,现在我跟他都把烟戒了。
因为医生说,我们再作死就让我们出院。
自然人家岳太太是不会惯着他,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30楼. 大战在即,老岳忽然开口了,让岳太太帮他拉开帘子。
说真的,看到老岳之后,我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岳太太的性情会那么古怪了。
病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脸颊消瘦,双眼凹陷,脸色发黑,非常标准的病容。但这个老头的双眼之中,我却没有看到那习以为常的等死的眼神。而是温善之中,又带着些许热切。
“小伙子,你在哪里参军的?”老岳转头望向了老正,一副老熟人的模样。
“四川。”老正毫不犹豫的回答,又反问:“您呢?”
31楼. “我云南,1979年兵。”老岳侃侃的说着,神情间隐约洋溢着自豪之色。
显然他希望眼前这个新兵蛋子表现出一些对他的崇拜,结果老正那混不吝的只是应了一声,完全不当一回事。
这家伙其实挺崇拜军人的,只是他对历史方面的确实了解得不深。
可是把老岳惹得好无趣,但老岳也不恼,只是讪笑一下,说:“你们现在参军可是太安逸了,我那时候才参军没几个月,就被征调上了战场。”
32楼. “您上过战场?”老正顿时来了兴致,坐起了身子,又迫不及待的问:“您打的是哪一场?”
“对越自卫反击战。”老岳不紧不慢的回答,像个耐心的老师。
当然了我当时一听到1979就知道了老头不简单,我在两人中间有点懵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突然扯到参军的事情。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老正哼的曲子是军歌。
33楼. 从这之后,老岳只要偶尔来兴致了就会给我和老正讲他曾经上战场的往事。
老实说,老岳给我的第一映像就是文质彬彬,如果不是他说出来,我肯定不会忘军人身上想的。
其实呢,我跟老正都不是那种很喜欢听人吹牛的人,但是老岳却是个例外,因为他从不吹牛。
“那您当时怎么被选到上战场的?”老正饶有兴趣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