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舊雨--

感谢大家的支持,才令胆小如鼠的我鼓起勇气重建此楼WW
这楼的问题,想必小伙伴们都十分清楚了,是以我虽然收到不少鼓励与建议,却基于"迟早要改写"的想法而对重建犹豫不决.可惜最近三次元一直十分忙碌,能够保持隔周更新,已经是劳逸结合的极限了,故此楼的内容几乎不曾精益求精,实属遗憾,还请各位小伙伴谅解.
尤其要感谢吧主大人,能在如此风声鹤唳的节骨眼上,容许争议如此之大的同人小说重出江湖.坦白说,我发信请求允许重建时,原本已经做足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谁知吧主大人宽宏大量得出乎意料,当下真是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最后,感谢曾经为拙作配图的长江七叔桑`朔新桑`秋夜桑,以及众多曾经被我追着询问心得+讨论剧情的朋友们!如果没有各位耐着性子提供建议,我早就打退堂鼓了,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千言万语汇作一句--谢谢!

老规矩,镇层图为花草者代表有杀铃戏份,镇层图为信纸者代表无杀铃戏份,只想看杀铃甜甜蜜蜜的吧友就挑有花草图的楼层吧~我会尽量写得浓情密意的WW

传送门区--
第一部-裁判官--此楼
第二部前半段-裁判所长--https://tieba.baidu.com/p/6245384661
第二部后半段-亲王/大亲王--https://tieba.baidu.com/p/6243205292
第二部后半段的后半段-准三宮--https://tieba.baidu.com/p/6944074362
(一整个"杀生丸升职记"的既视感WW希望未来还会有<准上皇>WW)
文檔寄送--https://tieba.baidu.com/p/6197814617

十一月初的窗外,只见冬雨倾盆而下,整座城市染上一层肮囗囗脏悲惨的灰,行人狼狈的伛偻慢行,更显得封闭的小空间不可思议的奢华.滑不溜手的奶油色墙面上,镶挂着无以计数的镜面,全是从十六世纪的私掠船豪夺的骨董,至今仍闪烁着细致的银光,自傲的展示着当年举世无双的工艺.镜框笔直的耸入以蛋彩绘制星空的拱型天花板,被擦得纤尘不染ˋ晶亮璀璨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则反映出上方那完美的穹顶,让人一望还以为置身于椭圆形的空间,而害怕像艾丽斯一样失足掉落至深渊谷底.虽然烛囗囗光就足以使被烫出菱角的纯白埃囗囗及精梳棉桌巾暖和顾客的身心,但古色古香的壁炉仍然窜囗囗动着瑰丽的烈火,富含香精的高级木柴燎烧着,森林的气味颤颤悠悠的波动起来,萦绕遐迩.
明代的乌木屏风上,除了有璼玕镶嵌而成的巫山神女披着荔带女萝凌空而过,也照映出如蜂鸟般盘旋的饕客,他们紧盯着盘中佳肴,享受从目测秀囗囗色可餐到真心夸赞齿颊留香的过程.仕女的衣香鬓影把男人们毛糙而欠缺琢砺的举止点缀得富丽堂皇,老少不一的一对对佳偶俪影高贵时髦,为烟雾缭让的室内增添异样的光辉.啧啧满足的赞赏中夹囗囗着呖呖莺啼燕语,用餐的环境体面而不失轻囗囗松.不过可别误解了餐厅的本质,从欧洲一砖一瓦完整移植异地的她,就像发了疯的玛歌皇后,气派ˋ美丽ˋ傲慢ˋ热情ˋ偏执ˋ跋扈ˋ绝对的蛮不讲囗囗理.
知者知之ˋ闹中取静ˋ彷彿时空胶囊的餐厅,是杀生丸的秘密基囗囗地.留学归国之前,他就鄙视日囗囗本人对于食物附庸风雅的惊乍赞叹,言不由衷到太过影响旁人用餐的情绪;之后则更对这种夸张做作深恶痛绝,生理上完全无法忍受.这里不论宾主,清一色是不合时宜的老欧洲移民,他们懂得避免眼神交会,以少之又少的笑容,塑造疏淡而具有互不打扰默契的人际关系,宛如秘密俱囗囗乐囗囗部,令他愿意一再赏光,直到拥有刻着自己名字的餐具与专属的挂衣间.

侍酒师文雅讲究的抿着嘴,一如蒙娜莉萨,肌肉本身毫无牵扯,但却藏不住神秘的笑意.这是极专囗囗业的演出,令人激赏.杀生丸凝视着他为自己注囗囗入少许浓郁不透囗囗明的红酒.昏黄的采光下,必须借着烛火,才能看清楚即将涌至瓶口的沉淀颗粒.尽管远离光源,侍酒师仍在恰到好处之际立起酒瓶,避免渣质进入杯中.两人静默而虔诚的等待着,彷彿是一种宗囗囗教仪式.好一会儿,杀生丸伸出异常苍白宛如石雕的手,钳住高脚杯,在桌上轻轻晃动.他的肌肤有着把数十张无色玻璃板重叠在一起显现的深沉色调,一如雪地上冰冷的影子,底下淡紫色的血管好似大理石云纹,带着透囗囗明的艳囗囗丽,使侍酒师暗自赞叹不已.他欣赏着贵宾毫无多余动作的释放酒香ˋ嗅闻ˋ浅尝ˋ抿嘴ˋ回味那流连的余味,并且期待着那声＂还可以＂的接受.
杀生丸控囗囗制酒液流向舌囗囗头中部,再扩散滋囗囗润整个口腔,使分布四处的味蕾同时感受液囗囗体的滋味.正当他准备打发侍酒师时,某种熟悉的温暖圆囗囗润物体触及他的脚胫,甚至挑囗囗起了裤管的一角.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反应过来时,已经倏地抽回腿,膝盖却撞到桌顶,瓶花剧烈的晃了一下,一如他震动的灵魂.四周的静谧被破囗囗坏了,瑕疵难以愈合.
＂请问有什么不对吗?先生.＂侍酒师惊讶于贵宾的失态.
对方故技重施,把笔直ˋ宛如以白木削成的京人偶四肢般匀称的小囗囗腿,越过餐桌的距离,勾住羊毛西装的裤管,过程中柔囗囗软一如春树新芽的趾尖,多次若有似无的触囗囗碰到杀生丸的脚踝.杀生丸脑中一片混乱,沉声出言制止:＂铃!别闹了!＂
＂可是铃好冷.＂对方无辜的大眼睛显得十分委屈,有如粉红色软糖般模糊的小囗囗嘴噘了起来:＂杀生丸大人都可以穿得那么厚实,铃却只有小洋装啊.说想要坐在杀生丸大人身旁,又不准.＂
＂没规矩.＂上次在料理屋时也是这般,突然从对面把双脚伸过来,放在他的膝盖上懒洋洋的摩擦.隔着白绢足袋,依然可以想象那徐缓倾斜的柔囗囗软脚背,以及倾斜的尽头,灵活泛动ˋ宛如俄罗斯套娃般排列整齐的十趾.那十趾好似衔佩出生的贵囗囗族婴孩,六吋肤圆光致致外,还一一拥有珠玉宝石.铃的趾甲像是请手艺精巧的匠人镶嵌上去的,配上流畅自囗囗由ˋ随时反折勾起又放松的趾头,宛如金制半栉戴在婀娜多囗囗姿ˋ翻身舞蹈的巫女头上,呈现异常生动娇美的姿态.当时杀生丸原本撇过头去不予理会,后来禁不起铃藉由热茶的蒸气搓囗囗着小手的可怜样子,他握住了珍贵的肉中宝玉,为她焐暖.这是足以影响一生的致命错误.

以后铃只要逮到机会,就会闪耀着期待的笑容,用匀称秀美的纤足向他招呼,有时甚至直接精准的放在他的手上,脚尖与脸孔一起露囗囗出爱娇的表情.隆冬岁月,杀生丸只会隔着尖端绣有粉色樱花的足袋,感觉到她的柔囗囗软;在夏天时则多半还能看到不逊于浅红色珊瑚,那珠光宝气的趾甲,以及彷彿有清冽岩泉不停流经洗涤的白囗囗皙脚底.十趾闭合时,显得宁静贞淑,不食人间烟火;箕张时,分开的趾骨间撑起八片轻薄雪白的肌肤,关节的青色凹陷有如花萼,一树栀子就绽放在她的脚背上.
那种美近乎神圣,反而显得觊觎者有多卑囗囗猥.杀生丸每每必须强定心神,才能保持一如往常盛气凌人的态度.岂可像幼犬期待在小女主人脚旁嬉戏般的满心欢喜?多少次他拒绝向欲囗囗望低头,说服自己只是单纯的怜爱,却在接囗囗触那盈盈一握时喜不自胜?

事情伊始,谁都料想不到会演变成现在复杂难解的局面.
那是杀生丸担任刑事庭裁判官的第十年.与大多数同事＂出人头地＂或＂惩奸锄恶＂的理想大异其趣,杀生丸纯粹出于对自己的深刻了解--或他自以为深刻的了解--而选择裁判官为职业.以他的鹤立鸡群的学历与出类拔萃的能力,大可以从事更时髦的工作,赚取更高的酬劳ˋ头衔与名声,惟裁判官具有的便利性远远胜出,杀生丸评估之后,难以抗拒其吸引力.
裁判官的职业生涯比较类似植物而非动物.从日出而作的早晨,到结束一天案牍劳形ˋ离开办公室,中间的时间全在阅览卷宗与泡茶喝咖啡中度过,彷彿只要浇水就可以靠行光合作用生存下去,闷的冒烟,故若非心灵沉静到类似苦行僧,趁早别走这条路.裁判官不与人接触,一般言不及义的应酬尚且不该,甭提花天酒地ˋ声色犬马,更应当敬而远之.理想的裁判官是客观中立第三人,与被告或原告都最好毫无瓜葛;再加上骇人的社会地位与工作量,使裁判官取得＂旁若无人＂的特权.在讲求人际关系的现代社会,还有哪一门职业可以如裁判官般理直气壮的说:＂我没时间讨厌你!＂而将上门求爷爷告奶奶的亲朋好友拒于千里之外的?
杀生丸的缺点,在裁判官一职中都变为优点.他寒肠冷血,铁面无私,孤僻狷介,寡言少语,简而言之就是酷吏性格.走后门贿赂之类的想都别想,一般人连私下见他一面都难,根本无从得知他的弱点或喜好;他准时到班,接受分案,从未推拖,无须回避;绝不设身处地,彻底冷眼旁观,高高在上的俯视芸芸众生,正是裁判官需要的公正特质与威严肃穆,毫无*纡尊降贵的成为一造辩护律师之可能;他不爱骗人,但欺瞒绝对逃不过他的法眼,因为一般人把情绪与利害夹七杂八的混为一谈,他则是直捣黄龙,只看因果关系,不相关的讯息无法进入他高贵的大脑.事实案例出现之后,杀生丸立刻能像熟练的屠夫般进行肢解,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大至的情况一望即知,接下来就是刮骨去肉,将与论罪课刑无关的枝枝节节剔除,参考先前的判决判例,砍瓜切菜的做出逻辑清晰ˋ天衣无缝的处断.
纡尊降贵的成为一造辩护律师:当裁判官太过于偏袒其中一方,指导其如何诉讼,则该裁判官已经偏离"裁判官"的本分,成为某方当事人的律师,对另一方非常不公平.此属于严重失职的行为.

几年下来,杀生丸已经扬名立万,是名符其实的＂处刑人＂ˋ＂鬼见愁＂ˋ＂夜神月再世＂.一般而言,裁判官很少愿意背上＂剥夺他人生命＂的罪恶感,所以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理由,他们就愿意以无期徒刑代替死刑.杀生丸独独对此无感,死刑判囗囗决做得又快又狠,于是,检囗囗察官对于＂把怙恶不悛的被告送进他的法庭＂魂牵梦萦,彷彿如此就能给被害人家属与社囗囗会大众一个交代;重大刑事案囗囗件被告一听审判长是＂杀生丸＂,将难掩悲怆之色的与一家老小哭泣诀别.
但并不代囗囗表杀生丸信服＂公囗囗理正义＂或＂以暴易暴＂,实则这些概念在他心里出现的机率微乎其微.他只是依法判囗囗决罢了,不能理解为什么其他人对自己为本应为之的义务如此推崇备至.＂法囗囗律本身＂的崇高与神圣,才是杀生丸捍卫的价值.＂杀囗囗人偿命＂的道理非常简单,算是帝王条款了,即便法囗囗律麻瓜也不可辩称不知者无罪.换言之,大多数的凶手根本是明知故犯,这种人杀了他还污了刀;至于其他鸡零狗碎的大小犯罪,在其位谋其Z的人员本来就有义务了如指掌,并且如临深渊的唯恐干犯,倘若以身试法,不是存侥幸之心玩法自毙,就是无知愚昧玩忽职守,两者都活该被处罚,国囗囗家出面教他们个乖,还是人囗囗民有赚呢.杀生丸不耐的看着一犯再犯ˋ不知悔改的男女老少,在他的神圣的审判庭前来来去去,难以掩饰他的鄙夷.
日子就这样过着,杀生丸在不知不觉中平步青云,乔迁高级公寓,搭乘黑头公囗囗务专车上下班,司机(们?他从来不知道一星期为他开六天车的是不是同一个职员)毕恭毕敬的称他为＂大人＂,职场上斗得你死我活的两方人马历经多年,终于明白杀生丸懒得参和,都很默契的把他当成局外人,不再花囗囗心思拉拢.杀生丸大隐隐于市,秋月春风等闲过.今日与明日一个样子,明日与后日一个样子,时间彷彿静止在甫结束裁判官训练ˋ抵达法囗囗院报到当天.杀生丸丝毫不以为忤,反正人命呼吸间,本不是为了什么而活;活着却什么事都没发生,也挺正常的.

他不需要信囗囗仰与主囗囗义,不需要家人或朋友,更不需要配囗囗偶--天晓得*配囗囗偶在法囗囗律上根本不算亲属,跟一个不是亲属的陌生人同床共枕,再也没有更诡异的事了.＂传宗接代＂是自然基因所赋予任务,换言之,那是非理智的欲囗囗望.人并不是因为喜爱孩子而生子,是因为体囗囗内的基因想把独一无二的数列组合传承下去,何必阿顺它而造成自己的不便呢?说到底,千百年来人创造了如此众多而伟大的文明,不停思考辩证,各方面都精致化到无囗囗所囗囗不囗囗用囗囗其囗囗极,却在遇到异性时摇身变回野兽祖先,开始的求偶与繁殖,根本是对文化与哲学的叛逆侮蔑.杀生丸拒绝俯就造物主,自己的人生,自己决定就可以了.
配囗囗偶本身并非亲属,而是亲属的发端,毕竟所有的亲属关系都要由一男一女结婚或生子而产生.

然而,一如他当年初次踏入权威教授的课堂,教授第一句话所说:”凡规则必有例外.”杀生丸人生的例外,毫无预期的砸向他.
高级公寓大厦一层只有两户,杀生丸的对门住了一家三口--年轻的父母与女儿.在选购房屋时,房仲业者甚至把这模范家庭当成卖点,大力推荐,所以杀生丸大概知道对方是怎么样的人--父亲出自*羽林众,家业为琵琶,本人则以擅长近卫流的书法名闻遐迩;幼年时代就被赐封从五位下,若在平安朝,可以一直晋升到大纳言;目前受祖囗囗宗庇荫,在*宫囗囗内厅供职,年年列席宫中举办的香道会与和歌会.秀外慧中ˋ温柔和煦的年轻***丈夫长了若干岁,在去年才带着与前夫所生的八岁女儿嫁到这样显赫的家族,一家和乐融融,不时笑容可掬的出现在电梯里,以拐弯抹角的京都腔向杀生丸问好.杀生丸刚搬进来时,母亲与女儿曾盛装打扮的前来敦亲睦邻,可惜身无长物的杀生丸家中只有一把骨董皮椅,客人连囗囗坐的地方都没有,只好草草告辞.
宫囗囗内厅:超级重要的机囗囗关,在文内将反复出现.请自行BD.
羽林家:这没那么重要,单纯装囗囗逼的设定,反正就是一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小贵囗囗族.
日本裁判官的生活方式并没有文中随意,原则上必须住在宿舍ˋ由公囗囗务车集体接送ˋ缺乏个人办公室ˋ必须合署办公以利互相监囗囗视,简单来说比监狱受囗囗刑人还像监狱受囗囗刑人WW但这样我会很难写,加上世界其他文明法囗囗治囗囗国囗囗家的司法体囗囗系规制力并未强到那么畸形的程度,是以文中修改得较为自囗囗由,将近屏弃了三次元的那一套.

那家的女儿老是给杀生丸不太舒服的感觉.被昵称为＂小铃＂的孩子,有一双清澈见底如乡下小溪的眸子,头上总是绑着单边朝天炮,看起来活泼俏皮,不太像公卿家的幽闺佳丽.每次见到杀生丸,她都灿然一笑,笑到杀生丸主动回避目光.长年的刑事庭经验,让杀生丸起了戒心--这种训练有素的笑容内大有文章.偶然一同搭乘电梯的早晨,杀生丸上下打量着跟随母亲的铃--小女孩在炎炎夏日竟然穿着长袖外套与高领衬衫,简直不可思议.转头一望,母亲也一模一样,鹅黄囗囗色的长袖针织衫,还搭配了珍珠项链,难不成要一起参加耐热大赛?杀生丸尤其感觉到母亲的紧张,她言不及义的东拉西扯:＂小铃要用功念书,才能像这位大人一样体面啊...＂突然,铃卷起袖子,抓了两下,牛奶布丁一般白囗囗嫩的手臂上,密密麻麻青青黄黄的布满了新旧内出囗囗血伤痕,怵目惊心.母亲的脸色刷白,但依然强自镇定的温柔劝导:＂小铃,淑女不可以这样...＂
--妳有什么好担心的?杀生丸心想,完全不关我的事.就算我天天都会见到少年保护官与妇幼组警囗囗察,也不代囗囗表就会插手管闲事.一个孩子的手脚遍布大小不一的瘀青,还可以笑得那么灿烂,以后就算天塌下来大概也跑得很快吧.亲眼目睹受囗囗虐痕迹,杀生丸只觉得＂果然是这么回事＂,随即转身出了电梯,把公文包扔给在一楼久候的司机.他的眼角往后一瞥,刚好铃也抬起头来,迎上他的目光,再一次咧嘴一笑.
之后好一阵子没见到那家人.杀生丸也没多想,自己与企业战士一般早出晚归,人家是闲适的公卿,生活步调不同,见得到才奇怪.虽然大致判断出施囗囗暴者是父亲,母女大概承受了一年的暴囗囗力相向,不过秉持裁判官＂不告不理,不问不答＂的原则,杀生丸一点都没有要介入处理的意思.同为受过高等教育的成囗囗人,应该知道这时候该寻求帮助的国囗囗家力量是警囗囗察,而非裁判官.又不是水户黄门时代,难不成还指望青天大老囗囗爷从天而降济弱扶倾吗?
变生肘腋的那一天,当杀生丸返抵家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他拿着早已预备好的钥匙和门卡,突然感觉到脚边有一道由下而上的视线.他打开走廊灯,低头查看,赫然是铃.她身穿单薄的两件式家居服,套着母亲的长大衣,赤脚蹲在门口的地毡旁,手中还抱着某样不明物体.四目交接,已经来不及了,杀生丸真恨自己没直接进屋.铃从地上爬起来,走近杀生丸身边,两人就这样伫立在门口一段时间.杀生丸朝后方瞥了一眼,铃家的门虚掩着;往前看,铃的表情木然,难以察觉端倪.

＂妳父母呢?＂保持沉默的铃让杀生丸不耐烦,他直接了当的问:＂那么晚了怎么在走廊?＂铃还是不说话,她瘦小的身囗囗体微微颤囗囗抖着,怯生生的嘴角带着血痕,虽然天气热得令人窒囗囗息,但铃反而抓紧了母亲的大外套,护住自己.
＂随妳便.＂杀生丸把钥匙插囗囗入锁孔,再用囗囗力刷门卡与密码:＂妳不要以为不说话就会有人伸出援手,法囗囗律惩罚在权囗囗利上睡觉的人.妳如果不出言表示需要什么,没人有闲工夫或义务管妳;妳也别以为被甩了一巴掌我杀生丸就会同情妳或任妳摆囗囗布,世界上比妳凄惨的人我看多了.爱睡走廊还是什么,请自便.＂门开启的一瞬间,铃抓囗囗住他的西装裤,伸长手递出怀里的东西.杀生丸冷冷的看着,不太愿意碰囗囗触,铃低头行礼,躬成九十度的大弯.
那是个用月历纸草率包裹的纸包,杀生丸轻轻的揭开包裹,里面只有一截黑色的尖锐异物,散发刺鼻的腥味与霉味.纸包的内囗囗侧沾染着血.杀生丸望了望包裹,又望了望那扇虚掩的不祥之门,闭起眼睛.他评估错误,对面的状况比想象中更加惨烈,应该要列入高风险家庭才对.他沉声问道:＂谁死了?＂
铃眼眸一暗,低着头,敞开女用大衣,露囗囗出囗囗血点四散的家居服,同时发出如肺病老人般嘶哑的气音:＂妈-妈-和-爸-爸-＂这是杀生丸第一次听到她开口说话.
图为吧内前辈长江七叔桑为这段剧情所画的插图(谢谢前辈!!我第一次收到配图,感动!)--

秋夜之猫桑与长江七叔桑都为我画了短发的杀生丸,不过文中的杀生丸保留了长发--这在裁判所应该会被前辈骂吧WW

今天先到这儿~以后周一至周五一天一更~
看到以前写的文字有够粗糙,真是恨不得一死了之...总之请大家海涵...

过去说好哪天重建会艾特的,没想到那天居然果真来临--不好意思打扰了~
@苦读abc
@夕儿暮归

徐大这知识储备量你真的好渊博啊

事情一如两人所料.满身伤疤ˋ受尽惊吓而无法言语的铃称职的扮演家庭暴囗囗力的受囗囗害囗囗者.父亲与母亲自结婚后即感情不睦,昨晚双方酩酊酒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女儿虽然在房间听到奇怪的声响,但出于长期受囗囗虐的恐惧心理,并未起身查看,反而躲在被窝中簌簌发囗囗抖,不知不觉精疲力尽的睡着了.第二天清晨准备上学时,才发现倒卧在血泊中的父母,连忙向对门邻居求救ˋ报警.现场一片狼藉,几乎所有可扔的可砸的都成了碁粉或武囗囗器,男尸与女尸皆遍体鳞伤.虽然踏破铁鞋遍寻不着致命凶器,但因为宫囗囗内厅将此事视为丑囗囗闻,与警视厅协调后,尽快以＂斗殴致囗囗死＂结案,不了了之.
铃的亲属只剩下远在奄美大岛的外祖母,与毫无血缘关系的继祖父母,故家事法庭裁定,由外祖母担任监护人.房屋是结婚礼物,所有权原属于母亲,现在则理所当然归唯一继承人铃.有鉴于铃的精神状态不方便改变环境,故容许其暂时居住于原址,由社囗囗会福利机囗囗构定期探望,日后再开庭审理此事.邻居是颇孚人望的裁判倌,已经表示愿意从旁协助与不定期探视,那更是再好没有的.
铃的继祖父母领回儿子的骨灰,归葬京都老家的菩提寺;杀生丸则带着铃,处理母亲的丧葬事宜.进火葬场的前一刻,杀生丸把亲手抄录的万字佛囗囗经一起放入棺木中,铃则舍了一包旧衣物.薄棺被送进火炉,空气里荡漾着一股忧郁而暗淡的墨香,两人相视一笑.

午夜传来羞怯的门铃囗囗声.
平时,杀生丸八成不会予以理会,但基于某种奇怪的预感,他起身去开了门.果然铃赤脚站在门外,手中抱着枕头.杀生丸往旁边一让,铃动若脱兔的钻了进来.虽然取得房屋所有权,但凶宅怎么住人?何况惨死的其中一人还是她亲自动手杀的.铃能单独在那间房屋中居住两个星期,已经让杀生丸很佩服她的勇气了.大多数凶手根本没胆子再次踏入犯罪现场,不少人还是堂堂七呎男儿,虎背熊腰,平日逞勇斗狠,被逮囗囗捕时却已经三五天夜不成寐,甚至感谢警倌抓到了他们.
灭证的裁判倌与纯真的凶手同榻而眠.好一阵子,铃开口了:＂杀生丸大人,您睡着了吗?...铃一直有个疑问.＂
＂怎么了?＂
＂是什么因素让杀生丸大人决定帮铃呢?＂
＂...＂
＂是不是凶器?＂
＂...铃,睡觉.＂
＂杀生丸大人是不是也做过一样的事?＂铃爬了起来,跪坐在床沿,十分认真的询问:＂铃与杀生丸大人挑选了同样的凶器,对吗?＂
＂都过去了,铃.以后要像没发生一样的活下去,在法囗囗律文书上,我们都是清囗囗白的,这就足够了.＂
＂铃听妈妈说,大人的家世也很不错,应该很容易就可以取得古墨吧?＂
＂...再吵就回自己家睡.＂在杀生丸厉声恐囗囗吓之下,铃暂时闭上了嘴巴,过了一会儿,才吶吶的说:＂铃现在的亲人只剩下六岁之后就没见过的外祖母了,如果能跟杀生丸大人有一些共通点,就很像重新建立家庭一样,铃会很开心的...铃只是很想保护妈妈,不料事情变成这样...＂
＂果真如妳所说吗?＂杀生丸背对着铃,突然沉声问道.这几天下来,他心里一直有个扰人的想法挥之不去.一般而言,男性家暴犯极少用拧捏的方式施囗囗暴,而以踢打为主.铃当晚固然被掴了巴掌,但手脚上的新旧瘀伤,显示长期对她暴囗囗力相向的另有其人--是名女性.杀生丸不禁更新脑中的设想,虐囗囗妻的固然是父亲,但虐囗囗童的却是母亲.同住于一个屋檐下,这三人演化出一套食物链,铃位于底层,是受囗囗虐母亲的出气筒.好个金玉在外ˋ败絮其中的模范家庭!
当天的现场看起来是＂酒醉的父亲原本正打铃出气,母亲护女心切出面阻拦,反而被丈夫所杀＂,但真囗囗实的状况却是--母亲掌掴ˋ咒骂铃的声音惹得正在借酒浇愁的父亲不耐,他上前去拉扯妻子,两人爆发肢囗囗体冲囗囗突,后来越演越烈,父亲用各种钝器将母亲殴囗囗打致囗囗死,自己也筋疲力尽.此时一直躲在一旁的铃突然抽囗囗出预藏的凶囗囗器连捅囗囗了父亲五十几下,肚破肠流.虽然结论都是＂父亲先杀了母亲,再死于铃之手＂,但是母亲与铃的关系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被您看出来了,杀生丸大人真的好厉害...＂铃曲起双囗囗腿,双手在胸前抱住膝盖,整个人缩成一球,像只恐惧的小犰狳:＂爸爸只是把铃当成透囗囗明人,并没有打铃;但妈妈如果心情不好,就会比较激动.不能怪妈妈,妈妈很不适应新生活,爸爸又不愿意帮忙;但也不能怪爸爸,结婚前妈妈从来没向爸爸提过铃,换成谁都会觉得被最爱的人欺囗囗骗而生气的...＂很典型的故事,婚姻基础薄弱的夫囗囗妻因为生活不顺遂迁怒于孩子.铃的母亲妄图以美囗囗色高攀权囗囗贵世家,成功之后却被来自四面八方排山倒海的试炼与要求压得喘不过气.不少年轻女性都向往灰姑娘的结局,但是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前提--灰姑娘本身就是贵囗囗族,她只不过时运不济,暂时被当成婢女使唤,究其实际,不论血统或教养,她都不会输给其他竞争者.这才是＂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生活＂的真囗囗相,否则粗使丫头飞上高枝,绝非喜事.
＂妈妈虽然一直忍着不说,但铃知道,妈妈囗囗的意思是如果铃消失就好了.＂铃的鼻尖卡在膝盖之间的小囗囗缝中:＂在结婚之前,妈妈虽然常常不在家,但回来的时候都很温柔...铃多么希望爸爸不存在,可以跟妈妈一起住回以前的公寓ˋ过以前的日子.如果爸爸殴囗囗打妈妈囗囗的时候,铃能够保护妈妈,妈妈应该会觉得铃很有用处,而重新喜欢铃吧?＂可惜事与愿违,当铃出手时,母亲已经死在发狂的继父手下.倒不如说,倘若没看到母亲凄惨挣扎的死状,铃根本没那个胆子痛下杀手.尽管磨利了墨条随身携带,但还只处于纸上谈兵的白日梦阶段,铃心里想的不是很具体的＂我要杀了爸爸＂,而是＂如果有一天可以表现英勇孝顺,也许能再度讨妈妈欢心＂,继父只是表演的大道具,并不是目的本身.可是母亲的死,成为导火线,阴怀的凶器与想象中的作案步骤意外派上用场.
＂...最后既没救到妈妈,还害死了爸爸...铃真没用...＂小姑娘搅着双手,努力忍住不哭,但不争气的泪水还是濡囗囗湿囗囗了睡衣.
＂犯罪就是这样,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完美的计划可能因各种因素生变.不要去想别人,光是能保护好自己,妳就赚到了.＂ 杀生丸也坐起身来,一头长发拖在枕上.看来今天不把话说开,是不用睡了.他点了灯,再转头看着铃,第一次发现这丫头其实是美囗囗人胚子,即便深陷悲伤之中,仍可看见她的眉宇间荡漾着一抹秀气,那双充满稚气的大凤眼,在掀动的长睫毛陪衬下,放囗囗射囗囗出炯炯光芒.有如玻璃结构的肌肤下,微血管与青筋正随一阵阵啜泣浮动着.

＂保护好铃的不是铃,而是杀生丸大人,＂听到杀生丸莫名其妙语焉不详的安慰,铃反而破涕为笑,她腾出刚刚还在擦眼泪的小手,自稚气未脱而表情复杂的面庞,掠开汗囗囗湿而润泽发光的发囗囗丝,整张脸孔拨云见日,雨过天青.她感受到他的善意了.＂如果没有杀生丸大人保护...就太可怕了.杀生丸大人会不会后悔介入这件事?＂
＂...明知故问.＂杀生丸这几天也在思索同样的问题,结论是--很庆幸自己曾经大违本性的出手.原本并不特别为了图什么,但是单纯的援助始料未及的使自己得到心灵上的满足.不过,杀生丸还是有一事难以理解:＂铃当时为什么向我求救?＂
＂杀生丸大人是说电梯里的那次吗?＂铃问道.杀生丸微微颔首.那时铃突然掀开衣袖,假作抓痒,实则想让正在就近观察的他看到她隐藏得当ˋ伤痕累累的手臂.既然对外笑得那么漂亮灿烂,可见并不希望有人发现真囗囗相,又何必自揭疮疤?或是说,对于一般人,固然极力隐藏;但对于他杀生丸,铃愿意坦诚相告,其中关窍何囗囗在?
＂因为杀生丸大人并没有被爸爸妈妈囗囗的伪装欺囗囗骗.比起爸爸和妈妈,杀生丸大人一开始就比较相信铃.铃学校的老师们却不是这样喔~老师们直接说,过敏了啊,要多注意身囗囗体,或是小铃也太不小心了,别嗑嗑碰碰的,爸妈会心疼喔,之类的.＂人类自欺欺人的本事果然不是盖的.一听闻女囗囗童的父亲是宫囗囗内厅的倌员,就认为文雅的公卿不至于对家人造成伤害;一身名牌ˋ外表娴雅的母亲,若指控她发起狂来简直是母夜叉,大概也无法服众.以成囗囗人的体力或智识,要伤害自己照顾的儿童易如反掌.昧于事实或与己无干,大家即使略有怀疑,最后都选择相信可能的施囗囗暴者而非受暴者,息事宁人,这样对所有人都比较方便.
＂铃之前曾经向老师暗示伤口,但妈妈却跟老师说,自从搬家同住后,铃很不适应新爸爸和新生活,所以会咬自己,编一些乱七八糟的故事,只是想引起注意.以后老师就不再管铃了.＂可以想见,这些话出自教养良好而忧心忡忡的母亲口囗囗中,会多有说服力.
＂但杀生丸大人不一样.杀生丸大人看到铃的笑容就知道爸爸妈妈在说囗囗谎,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铃.铃喜欢聪明的杀生丸大人!＂

铃上半身挺囗囗直,果断的膝行靠近杀生丸,而杀生丸也感受到身旁彷彿出现音乐的律动,喜悦在两人间逐渐扩展开来.突然,铃把小手塞囗囗进杀生丸的掌心里,说:＂事发以来,铃还没有向您说谢谢呢.杀生丸大人,谢谢您.＂杀生丸手握着她那格外单薄的皮肤,眼中则看到铃从参差的发梢末端微微露囗囗出,水灵灵的娇囗囗嫩耳朵,耳囗囗垂像抹了胭脂一般,因终于说出心里话的兴囗囗奋与害羞而染红.她语尾的欢快流入面上的微笑之中,微笑荡漾的余波又移入眼神,整个表情包含在流动之中,就像她融融春水的性格.原本有如象牙雕刻古装人偶一般冷漠的杀生丸,不禁有点动容:＂身上的伤好些吗?＂
铃以全力拥囗囗抱代替回答.杀生丸彷彿被一大丛野花包围,袭人的生动香气充满眼耳口鼻,过了半晌他才僵硬的拍拍身上热情的小丫头:＂现在可以睡了吧?＂

重建太不容易了，我來添磚加瓦

世界上最亲囗囗密ˋ最休戚与共的关系之一,莫过于杀囗囗人罪的共犯结构.杀生丸与铃以不可思议的快速彼此熟悉.取得钥匙与门卡后,铃越来越少待在母亲所遗留的房屋,反而常常跑到杀生丸家过夜,后来干脆定居下来.把绣着碎花ˋ蕾丝ˋ缎带的日常小物一样一样的往隔壁搬,杀生丸原本简单如停尸间的卧室风格,越来越往少囗囗女的粉阁朱楼绮罗丛靠拢,等他注意到时已经回天乏术了.铃的旧房间成为仅供社囗囗会福利机囗囗构人员探视的娃娃屋,在约定的时间内,铃会穿着制囗囗服,为职员冲泡母亲在世时所购囗囗买ˋ早已过期的花草茶,并乖囗囗巧有礼的在儿童书桌上＂表演＂写作业,但其实课本上的一笔一画大多在杀生丸那*宛如<双面人魔>布景的书房囗囗中完成,厨房里自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玉露或蓝山.
<双面人魔>是美国影集,讲述优雅的贵囗囗族食人医师汉尼拔˙莱克特的故事,他也是<沉默的羔羊>ˋ<人魔>ˋ<红色龙>的主角.我在写现代杀生丸的时候,有点参考他的形象,比如欧风贵囗囗族ˋ高雅品味ˋ美食家ˋ专囗囗业人囗囗士ˋ东方武术气质等等,不过汉尼拔比较喜欢捉弄人和打哑谜,话也比较多,故意显得高深莫测.剧中气派的书房是我的梦想~

衣橱里杀生丸的浴衣,铃获准拿出来当家居服穿,樱鼠色ˋ鸨浅葱色ˋ红挂花色ˋ瓮覗色ˋ芝翫茶色ˋ千岁茶色ˋ深川鼠色,不同节气不同＂地＂,不同时令不同＂柄＂,彼此复杂的搭配,铃曾听杀生丸如数家珍的说过,虽然一个都记不住,但那些名词组合字字珠玑,却有如佛堂的诵念般令人安心.刚洗完澡的铃将舛花色的浴衣披在肩上,长长的下襬施施然的在地板上散成优雅的扇形,烟雾缭让的灰蓝色的影子追着铃跑.铃一边绕着家具走,一边回头看着＂孔雀尾巴＂彷彿有生命般左回右旋,全然开心的笑出了声.她笑的时候,湿囗囗润的口腔囗囗内流泄囗囗出牙齿映照吊灯的清光,看起来格外开朗.不到百日,过去声嘶力竭的孩子,已经有如风吹银铃ˋ手敲玉磬,悦耳的叮当作响.
＂杀生丸大人~＂铃转过头来,问:＂好看吗?＂
生平首度拒绝留办加班的杀生丸正坐在书桌前阅览卷宗.过去他从不把案囗囗件资料带出办公室,但是铃放学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左右,总不好让她孤独饥饿的在家里待六个小时以上.听社工说,铃家里出了令人恐惧的不祥之事,同学们对她敬而远之,往昔的好朋友都躲个无影无踪,可见铃从朝九到晚五,已经沉默了八个小时,真要闷死她了.考虑到铃的处境,在并未安排才艺课程的天数,杀生丸都＂回家加班＂.听到铃的呼唤,杀生丸一边想＂小女孩老爱穿男人的浴衣到底是什么心态?＂,一边从连篇累牍中抬起头来.眼前的铃却美得令他目眩!杀生丸不由得拿下眼镜,想看清楚一点.铃刚从浴缸中爬出来时固然全身红烫,但经过好一阵子的凉风吹拂,脆弱轻薄的肌肤冷却到适当的温度,竟像蜡质凝固一般干净透囗囗明.铃笼罩在纯白色的水蒸气中,隐藏在衣襟之下的锁骨ˋ从微卷窄袖口伸出的手腕,都因舛花色浴衣而笼罩着兰色的阴影.她的小囗囗脸因流汗而泛着水光,眉毛还湿湿囗囗润润的,一双杏眼显得格外精神清爽.
＂杀生丸大人~好不好看嘛~＂
铃从浴衣敞开的下襬中踢出光果洁白的右脚,脚尖点在地上,有如纯真的结晶体断面强而有力的刺进地板.发觉他在看她,她又在缓慢直线踱步后快速的转身,浴衣烟蓝色的长襬发出果断的＂唰--＂一声,飘散古雅的衣香.杀生丸眼中,铃的姿影好似一大丛紫囗囗阳花从飞瀑旁被拽进白沙洲,华美清丽,令人屏息.如果换成合身的浴衣,恐怕没这种效果,正因为浴衣本身大的离谱,将水蒸气全兜住,一起穿在铃身上,才显得云环雾绕.
＂铃,去把头发擦干.＂杀生丸重新戴上眼睛,埋回他用书筑出来的铜墙铁壁之后.

杀生丸彷彿接到燃囗囗烧囗囗弹,抱着也不是,扔出去也不是,只感觉被铃枕着的西装裤冒起熊熊烈火.他打直背脊,紧囗囗贴着椅背,连大气都不敢喘.两人就以这样的姿囗囗势维持了不知多久,杀生丸才像僵直性脊椎炎的患者,机械式的低头,观察着铃的侧脸.铃也盯着他,石青色的眼白中嵌着湿囗囗润的大黑琉璃珠,睫毛一颤一颤有如扬羽蝶扑翅.毫无一丝阴翳的虹膜中倒映着杀生丸俯瞰的脸,那张戒慎恐惧的面孔也染上蝶翅不可思议的斑纹.杀生丸突然觉得很可笑,这不过就是被同学排挤后回家撒娇的孩子罢了,亏自己还如临大敌的应付.铃不是利害相关ˋ有求于他的成囗囗人,只是个娇憨漂亮的儿童,这不是早就知道且显而易见的客观事实吗?他弯下腰,对铃轻声说:＂想睡就睡,忙完了再叫妳.＂披肩的银发像雪崩似的往前奔落,洒得铃一头一脸.铃开心一如迎接初雪的小狗,在杀生丸看公文时,铃持续兴致勃勃的由下自上伸手,接捧他的银丝,百玩不腻.
从此之后,两人间的惯例又增加了一项.杀生丸回家加班的时间,铃总是披着他的浴衣ˋ窝在他的膝头ˋ玩他的头发.两人静谧的共度了一夜又一夜.
下文将常常出现"杀生丸看刑事案囗囗件卷宗"的情节,必须说明的是,该种安排与现行日本的刑事制囗囗度并不一致.日本彷效美国,採取"起诉状一本主囗囗义",也就是裁判倌在开庭审理之前,除了被告姓名ˋ起诉缘由ˋ证据清单外,不会拿到任何卷宗,以确保保持空白心证,能公平的对待检囗囗察倌与被告,不先入为主的相信任何一方.问题在于,"起诉状一本主囗囗义"与大多数人想象中的审理状况相差太远,且我认为以日本人的民囗囗族性而言,比较适合採取"卷证併送主囗囗义(裁判倌开庭之前必须先看完所有案O件相关资料)",尤其是基于书写方便--如果採日本实务的"起诉状一本主囗囗义",我必须为杀生丸经手的每个案囗囗件都安排检囗囗察倌ˋ被告ˋ律师,让他们七嘴八舌的辩论,才能把"重要性并不高"的背景剧情传达给大家,对作者与读者而言都太费力了.所以请大家原谅我未依照现实的法庭设定吧.
图為吧友朔新桑贈送的”現代版鈴”(謝謝朔朔!!)--

周日的家具卖场熙囗囗来攘往,琥珀紧跟着父亲和姐姐,但仍差一点被人潮冲散.姐姐每隔两分钟就会回过头来检囗囗查弟弟有没有跟上腳步,让琥珀觉得既温馨又有点惭愧--都已经要升小学三年级了,自己偏偏不太长个子也不太长记性,老是让姐姐操心.不只在卖场被前方男女老少遮住视线动弹不得,连在学校,他也三天两头跑到姐姐班上借文具.一向对自己呵护有加的姐姐从不生气,还会特地准备一些比较有男孩子味儿的铅笔ˋ橡皮ˋ笔记本放在置物柜,等着弟弟索要时随时供给.记得某天晚上,琥珀听到父亲对着正在洗碗的姐姐,以既感谢又教训的复杂口吻说:＂妳长姐为母得太过分,琥珀永远都长不大.＂
＂谁让您把我生成巨蟹座呢?＂姐姐四两拨千斤的回答,大概是怕提起父亲中年丧偶的伤痛.琥珀暗自下决心,迟早有一天会由他担任领头羊,牵着老迈的父亲与娇囗囗弱的姐姐,披荆斩棘的从人海中横渡过去,不过在这之前...啊咧?人到哪里去了啊?又走散了...
琥珀伸长了颈子四处张望,突然,手被人握住了.琥珀抬头一看,果然是姐姐.珊瑚拉着弟弟,露囗囗出这个年纪不应有的温婉微笑:＂父亲找到了尺寸很适合我们房间的书桌,看来以后不必在茶几上写作业了.＂她一点都不责怪弟弟的迷糊与惹麻烦.
＂啊...嗯.＂琥珀点点头,脚不沾地的跟着姐姐前往.远远的就听到父亲与销囗囗售员讨论的声音,珊瑚出声打招呼:＂父亲,我们在这里~找到琥珀了.＂琥珀却愣在当场,放开了姐姐的手.
＂怎么了?＂珊瑚顺着弟弟的眼光望过去,只见眼前一位身穿红郁金色刺绣大振袖的女孩,正从又浓又黑的浏海下友善的看着琥珀,犹豫要不要打招呼的表情十分可爱.对方虽然是小女孩,但五倌已经轮廓分明,端庄秀囗囗挺的鼻梁,以及流波顾盼的大凤眼,让人一见难忘.珊瑚讶异于竟有顾客穿着如此华贵的和服前来家具卖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好了半天,才对琥珀说:＂你同学吗?快打招呼啊~＂
没想到对方快速的走了过来,低下芬芳而漆黑的小脑袋瓜儿,落落大方的向珊瑚鞠躬道:＂姐姐您好,我是铃,平日多劳琥珀同学照顾了~＂
珊瑚赶忙答礼:＂我们家琥珀才麻烦妳了呢.＂

琥珀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珊瑚觉得有点困窘,推了推他,琥珀还是不言语,甚至露囗囗出小时候看到陌生人就想躲在姐姐身后的害羞表情.铃见状,笑着说:＂没关系的~啊,铃先告辞了,等一下要去上舞蹈课,很高兴认识姐姐~再见了~琥珀~＂语毕,又鞠了躬,回身就走,背后巨大的蝶锦巍巍的晃动着.珊瑚看着铃远去,才对琥珀说:＂今天怎么了呢?你跟铃关系不好吗?＂
琥珀难以向姐姐说明铃的复杂状况.其实,他们是所谓的＂班对＂.两人的座号相连,从入学式以来就坐在一起ˋ编入体育或值日的同一组.出身高贵ˋ活泼娇俏又平易近人的铃极受同学欢迎,是全班的宠儿,到哪里都有一大簇朋友团进团出;琥珀靠抽签ˋ学力测验成绩与口试才侥幸进入贵囗囗族小学读书,加上性格又退缩内向,处处需要铃伸出援手.同学们看琥珀羞答答的接受帮助,忍不住瞎起哄;琥珀一开始认为,跟不象样的自己变成一对,铃应该会发起千金小囗囗姐式的雷霆之怒,再也不理会自己,为此着急到发烧,几天不敢去上学.没想到铃对流言蜚语完全不以为意,自动自发的把笔记ˋ作业ˋ点心送到家里来,笑得像夏花一般灿烂.
琥珀喜欢上铃了.对于能与铃被配成一对,他由衷的感谢有灵的万物.
好景不常,几个月前铃家父母斗殴致囗囗死的消息跃上了新闻头条,上流社囗囗会的家长们大为震囗囗惊,难以想象这种暴囗囗力犯罪就发生在咫尺之处,更难以忍受自己的孩子与杀囗囗人犯的孩子一同读书玩耍.贵囗囗族小学的面试与其说是审囗囗查孩子,不如说是检囗囗视父母够不够格成为本校家长的一员,若非报名时母亲尚且在世,单亲家庭的琥珀笔试成绩再优秀也无缘通囗囗过筛选.铃号称是公卿之后,其实根本是拜金女的私生子.一想到曾经邀请伪装成大家闺秀的那种女人到私家吃茶聊天`交换抚育孩子的心得,家长们莫不咬牙切齿.虽然开囗囗会结果决定让过去品学兼优的铃留下来就学,但是同学与老囗囗师的态度匹变,铃受到孤立,原本喜眉喜眼吱吱喳喳的她,现在几乎所有时间都独来独往.

＂夫妇以义合＂,琥珀认为自己挺身而出的时候到了,他应该担负起照顾＂老婆＂铃的重担,成为她唯一的朋友,与她共体时艰;但是实在没有勇气在众目睽睽之下释出善意.更何况,班级中囗囗出现被排挤的倒霉鬼后,其他同学会因同仇敌忾而异常团结.原本格格不入的琥珀因祸得福,渐渐与高不可攀的同学们打成一片.铃的失宠实是琥珀的幸囗囗运,铃取代琥珀的贱囗囗民地位,使他上升到一般阶囗囗级,铃却被打为＂不可碰囗囗触＂的罪人.一个是飞上枝头作凤凰,一个是落水凤凰不如鸡.简而言之,琥珀踩着铃的尸首才得以往上爬.微妙的权力消长使两人之间反而比其他同学与铃之间更尴尬.
不过铃的坚强出人意料,她不仅对于痛失父母或遭受排挤都显得不痛不痒,琥珀甚至有一种＂她最近比平时更快乐＂的奇怪感受.听说铃受到继父与生囗囗母的虐囗囗待,难道是因为摆脱了他们而松一口气吗?学校里有些同学私下称铃为＂恶囗囗魔＂,父母都死了还一派轻囗囗松的过小日子;琥珀却觉得另有隐情.某次值日时间,两人负责在放学后打扫远离教室的兔笼和鸡舍,琥珀忍不住问铃:＂妳一点都不难过吗?＂
＂铃当然很难过啊.＂无视于琥珀的问题有多残囗囗忍,铃弯腰抱起小白兔,一边把牠放置到干净的草料上,一边四平八稳的回答:＂爸爸ˋ妈妈都过世了,婆婆又远在天边不得相见,以前的好朋友都不再跟铃说话,过去疼爱铃的老囗囗师们也假装没看到铃.铃很伤心.＂
--那为什么...
＂琥珀同学有听过＇因祸得福＇吗?＂铃将另一只花兔子抱在怀里,仔细的拍了拍:＂铃的婆婆常常这样说喔~福气与祸囗囗害会互相牵引.虽然爸爸和妈妈离开了铃,但是铃因此认识了杀生丸大人,所以一点都不寂寞.＂夕阳下,铃的侧脸闪着幸福的金光.彷彿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铃奶油似的肌肤上,撒上越来越多桃红色的糖霜.铃微噘的水嫩口囗囗唇喜不自胜的往上提拉,害羞发烫的耳朵则像小巧精致的红珊瑚佛龛.她抱着小花兔,虔诚的亲了一下,又亲了第二下.
--杀生丸大人?那是什么?*狐狗狸大人吗?

＂等一下就看得到了喔~＂铃原地转了一圈,苏格兰花样的制囗囗服裙迎风摇摆.铃是花精灵一般的女孩,纵使从裙褶中飞出无数蒲公英的白绒种子,琥珀也不会太讶异.＂杀生丸大人说今天会来接铃放学.琥珀是铃最好的朋友,特别破例让琥珀看一下.＂铃虽然流露＂只跟你说＂的表情,但琥珀感觉到,如果情况允许,铃更希望诏告天下,炫耀她喜出望外的神秘发现.
走出校门时已经晚上了,乌云蔽月,黑色公家车的轮廓相当模糊,以至于在琥珀眼中,带着雪白手套开车门的司机简直是魔术师,剎时切割了画面--他在一片如死水般的深蓝中,镂空了小长方型,一口气撕下,露囗囗出不为人知的壶中天.来自另一个空间的男人凭空从夜色中跨了出来.琥珀先看到他脚下整洁如镜不染纤尘的皮鞋,接着是平整挺拔的西装裤,线条简洁ˋ庄严肃穆一如修囗囗道院制囗囗服的外套,秘密会社氛围的领带夹与袖扣,像爬虫类新皮一般妥贴的衬衫,毫无表情的能剧脸孔,埃囗囗及狐狼神的眼睛.男人有一头长发,那颜色是月光下的远方山樱,银灰粉囗囗白,贵气逼人.尽管月历上入了秋,天气依然炎热,男人身上却干爽合宜,闻不到丝毫汗水的气味.他近乎仪式性的挺囗囗直了背脊,双囗囗腿并拢站在车旁.
--像森森利刃一般耀眼刺目的男人!
琥珀微微的颤囗囗抖着,传说中禁忌的妖刀如果化为人形,大概就长这个样子.
铃奔驰过去抱住了＂刀男＂的腰:＂杀生丸大人!等很久了吗?＂后面的问句被闷在西装里,消失了.
＂上车.＂男人甚至没有看琥珀一眼.司机躬身为铃拉开车门,铃七手八脚的爬了进去,转过身来,从后车窗对琥珀挥挥手.＂刀男＂一进入车体,铃马上像昏昏欲睡的小鸟般偏过头,把下巴颏儿固定在＂刀男＂的胸前.
这就是铃宠辱偕忘的秘密.她在＂刀男＂的怀中找到了天堂,周围肮囗囗脏的空气与她无关.
当晚琥珀难以成眠.他透囗囗明ˋ孤独的脑海中,涌起了浪涛,沉积在海底的泥沙被掀动起来,水质混浊无比,棱角尖锐的小石子纷纷滚滚,敲击他细砂构成ˋ柔囗囗软的心底,留下无以计数的凹坑.自己还在犹豫是否提囗囗供帮助时,铃已经不需要他了.她虽然坐在隔壁,伸手可及,但心已经远走高飞,到孩童止步的成為囗囗人世界去了.琥珀像目睹公主出塞和亲而无囗囗能为力的围观百囗囗姓一般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