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的小情歌
楔子
“喂，你，把手伸出来。”
“啊？”
迟疑了三秒钟，在看到面前男生越来越不耐烦的脸后，季小情还是慢吞吞地伸出了手。
男生没有丝毫的犹豫，拉过女生的手，狠心的将手中燃到一半的烟按了上去，然后他在女生因为惊异和疼痛而扭曲的表情中仰起脸来，没有什么表情的哼了一声。
“疼么？”
Chapter 1
从小到大，季小情都是在乖宝宝的标准上成长起来的，在所有人眼中，她都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成绩好性格好又懂事又有礼貌，似乎找不出来比她更让人省心的孩子了。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就在这个冬天还没有走远春天还没有来到的日子里面，季小情像是忽然之间变了一个人，她跑去打了耳洞，买了破洞的裤子，画上了眼线和张扬的绿色眼影，最让人难以相信的是，她向那个出了名的飞扬跋扈的信歌递了一封情书。
只不过那封季小情花了三个晚上翻了好几本诗集才写出来的完美情书被冰山小帅哥信歌接过来就直接扔到了旁边的垃圾箱里面。
一时间整个年级都在议论年级第一名季小情跑去倒追后进生信歌的事情，唯一对此一言不发的人，只有两个当事人。
季小情喜欢信歌，她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她清楚得很，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可是爱情本来就是奇奇怪怪的，它要是恪守常规，那就不叫爱情了。
信歌是高二年级的级草，长得又帅家里又多金，美中不足的就是不好好念书对人也冷冰冰。
可是真正让信歌在年级里面名声大噪的却是半年前的那件事。
当时年级里面有个女生叫徐梦，从小练跳舞，人长得又漂亮，据说开学第一天就对信歌一见钟情，第三天就递了情书，一个礼拜之后，两个人就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帅哥配美女，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
可是他们两个好了没多久就分手了，原因不明。
徐梦不依不饶，每天去信歌班级门口堵信歌，还拼命地买东西给他，可是就连大雪天徐梦跑了好远买回来的热奶茶也被信歌随手送给了别人。
很多人劝徐梦，“算了，他不爱你了，你这又是何必呢。”
徐梦咬咬牙，把眼泪硬生生把憋了回去，“不，我不相信。”
他们又这样僵持了一个礼拜，信歌依然是徐梦的信息不回，电话不接。终于有一天徐梦彻底崩溃了，在楼道对着刚从她身边走过却看都不看她一眼的信歌大喊，“信歌，我只是喜欢你，不欠你的！凭什么一切我都要听你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告诉你信歌，我怀孕了，我要告你强奸！你等着进监狱吧你！”
整个楼道一下子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都注视着信歌，就连经过的老师都愣住了。
信歌却只是慢慢转过身来，冲着像一只发疯的母狮子一样的徐梦，淡淡地说，“随便你。”
第二天信歌和徐梦都没有在学校出现。关于两人的传言笼罩了整个学校，大家普遍认同的一种是信歌和徐梦上床了导致徐梦怀孕，可是信歌却不喜欢徐梦了，所以将她一脚踢开。
这个学校就像是一个深埋在地下巨大复杂的蚁穴，每天被那些微不足道的个体传播着各种各样的讯息，无数种传言在肆意横行着，也许有的传言背后只是一团氤氲起的雾气，也许有的传言背后是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也许有的传言背后是一个巨大而邪恶的阴谋。
无聊中的人们总是不缺少话题，保质期限最短的东西就是“新闻”。有些东西迟早会被众人遗忘。
可是就在大家即将忘记曾经那个轰动全校的事件的时候，信歌却回来了。
一时间各种说法又重新复活，甚至有人不怕死地去找信歌求证，信歌却只是慢慢抬起脸来，眯起眼睛看着那个刚问他“徐梦有没有把孩子打掉”的人，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冰冷，“你说谁？”
“啊，没没，我什么都没说。”
于是一切依然是个谜，而这个谜就要慢慢沉淀下来了。
就在好友卡卡手舞足蹈添油加醋地向季小情叙述完这个传奇事件之后，季小情歪头看了看她，“你说的是三班那个信歌？”
“嗯。”
“长得很帅，个子很高，家里很有钱的那个？”
“嗯，就是他啊，怎么了？”
“哦，没事。”季小情微微笑了笑，用手拨了拨额头上的刘海，脸颊却已经微微发红，“我想，我好像，有点喜欢他呢。”
Chapter 2
追一个男生。
季小情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这是她十七年来第一次这样放纵自己。
她在每天放学后跟在信歌后面送他回家，原本应该是男生做的事情，在她这里颠倒了过来。可是季小情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我追求我自己的爱情和幸福，与你们无关。
信歌对这种事情早已习惯，两个礼拜以来一直当季小情是隐形人，就算是回头看到了她，也会立刻转回脸去当做没看到。
直到周二那一天，中午还晴空万里，放学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信歌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很潇洒地穿过了楼道口愁眉苦脸的人们，一头扎进了雨中。可是走了没几步他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后面追上来，接着一把伞伸到了自己头顶。侧脸看去，是整个身子全部在雨中的季小情。
“现在可不是夏天了，淋雨会感冒的。”季小情一本正经地说。
“我不在乎。”信歌漫不经心地回答。
“可是我在乎。”
季小情说完，不等信歌讲话就把伞塞到了信歌手里，“喏，你拿好快点回家，明天记得还我，一定记得啊。”
信歌看着季小情举着校服外套跑开的背影哼了一声，心想一把伞还这么宝贝啊，可是抬头看了看伞上的图案，脸就沉了下来。
什么啊，她怎么可以拿这样一把粉嫩的Hallo Kitty给自己，还是已经旧到一定程度了！
信歌并不知道，那一刻的时候，他的嘴角笑了。
第二天课间从超市买完东西回来，信歌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在经过七班门口的时候从窗子往里面看了看，季小情缩在靠墙的座位上，披着厚厚的外套，怀里抱着的保温杯还冒着热气，她伸出一只手从桌子上的面纸盒子里面抽了张纸出来，毫无形象地擤了下鼻涕。
信歌笑了，而季小情抬起头看到了他。原本病怏怏的季小情立刻像通电一样把面纸和水杯扔到一边，披着衣服跑了出来。她跑到信歌面前立正站好，然后抬起脸来对信歌伸出一只手。
“给我吧。”
“什么？”
“伞啊，你不是忘了吧！”
“那伞都二等残废了你还要啊。”
“那可是有重要意义的，你可别告诉我你给我扔了啊！”
“扔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你昨天乐意塞给我的。”
信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和这个女生吵嘴，看她因为生病红着一张脸的样子就觉得特别好玩。
“谁叫你扔的啊，那是我的东西！不行，你给我找回来！”
“都扔了怎么找回来啊。”
“我不管，反正它对我很重要，你以为我每个人都会借的吗？不行不行，你快说扔到哪里了，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去找！”
信歌看着季小情不依不饶的样子，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喂，我发现，其实你也挺好玩的。”
挺好玩的。
嗯，就像信歌在评论一款新的游戏一样，这并不代表他对季小情有了什么好感。
事实也确实如此。
那天的对话完全没有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季小情依然跟在信歌后面送他回家，在楼道里见到依然笑眯眯地打招呼，信歌依然冷着脸当做没看到。
除了那把伞被送了回来外，生活没有任何的变化。
冷冰冰。面瘫。自负。
这都是同学私下给信歌的评价。可是没人知道造成他这样的原因。
他们不知道，信歌有一个显赫的家庭背景，可是父母常年在国外工作，他一个人守着巨大的房子。他们不知道，信歌小的时候很爱讲话，可是后来父母越来越忙，就没有人有时间停下来听他讲话了。他们不知道，后来信歌辞去了所有照顾他饮食起居的人，就连司机都没有留下。他们不知道，多少个漆黑的夜晚陪伴信歌的只有信歌养得那只过于肥胖的猫。
信歌是寂寞的。
他们都不知道，可是季小情知道。
季小情想，就算不能在一起，我也希望他能快乐起来。
这个想法毫无意外地受到了大家的嘲笑。
就连卡卡都对她说，小情啊，算了。
周二下午的阳光好得很，季小情在一节乏味的物理课结束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了看课程表确定下一节是活动课后，季小情披上外套出去买了包话梅，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了正要溜出校门的信歌，不幸的是，被逮了个正着。
秃顶的主任对着比他高了一头多的信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信歌冷着一张脸，酷酷的样子。
季小情吐出最里面的话梅核，跑了过去一本正经地对着主任说，“教我们语文的刘老师病了，我和信歌代表各自的班级去看望她。”
“怎么会派他代表班级？班长呢？”主任摆明了不信。
“这有假条呢！”
季小情说完把一张纸条塞给了主任，就拉着信歌跑了出去。也不知道主任怎么就那么笨，一张纸条都没拿住掉到了地上，不过多亏这样，等他看清楚纸条上写的是什么后，季小情和信歌已经跑过马路了。
“喂，你给他的是什么啊。”
季小情停下来呼呼喘气的时候，信歌问她。
“当然是假条啦。”季小情笑笑，轻轻拍了拍胸口。
“别骗人了，怎么可能有什么假条。”
“怎么不可能？”季小情眨着眼睛冲他笑，“季小情同学身体不适体育课请假的假条嘛。”她停了停，“你看，我为了你，明天还要再去找老师重新开一张。”
信歌皱了皱眉，“你不是好学生嘛？干嘛帮我骗老头，你回去怎么解释啊。”
“好学生就不能翘课了吗？我明天就去跟主任说我一着急拿错了，老师那里好糊弄啦，呵呵，就是因为有‘好学生’的帽子我才敢明目张胆干坏事呢！”季小情说完，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从刚刚的奔跑中缓过来，她拉了拉信歌的袖子，“我们走吧。”
“我们？”
“喂，我可是为了帮你才跑出来的诶，你可不许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啊！太没责任心了！”
“又不是我要你帮我的。我走了，你随便吧。”
信歌果然转身就走，季小情赶紧跟上去，“不行不行，我现在也不想回去了，不如我跟你一块儿出去玩吧，你肯定知道好多好玩的地方对不对？”
“季小情，我可没有工夫陪你玩，你知道，我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信歌头也不回地说完，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打开门坐上去告诉司机“去black”。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下一秒钟季小情竟然也打开车门坐了上来，而且一脸坦然地说，“那就一起去吧！”
信歌回过头来与她对视了三秒钟，然后是冷冷的一句，“你别后悔。”
可是事实上季小情只在black里面呆了不到一分钟就跑了出来，那里面实在是不适合她，声音大到可以穿透耳膜的摇滚乐几乎要了她的命，她在自己晕倒之前还是灰溜溜地跑了出来。
她给自己买了一个可爱多，坐在马路牙子上舔着，一根可爱多舔完信歌还是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季小情这才想起口袋里的话梅，掏出来塞了一颗在嘴巴里面。
大概是老天爷心疼季小情的执著，在话梅袋子里面只剩下一颗话梅的时候，信歌终于叼着一支烟出来了。信歌看到季小情，有些意外却还是什么都没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季小情站起身来，拍了拍麻掉的腿跟了上去。
信歌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季小情，很明显的不耐烦，“喂，你不要跟着我了好不好！”
他喝了很多酒，季小情看得出来，而且貌似心情不太好。可是她还是在信歌回过身去后继续跟了上去。越是这样，她越不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回去。
信歌走，她也走，信歌放慢了步子，她也慢下来。两个人一直保持着五米多的距离，就是谁也不说话。
最后信歌终于忍无可忍了，回头对着季小情喊，“喂，我说的你听不懂吗？你这样真的很讨厌，你是女孩子吗，怎么脸皮那么厚啊！”
季小情给说得一愣，却把声音抬高了一些，“我就是脸皮厚，谁叫我喜欢你！”
“哼，喜欢我？喜欢我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知不知道！”
“那好啊，你要什么代价！”
这一次轮到信歌愣住了——这明明就是挑衅！
过了很久，信歌脸上才露出了一个有些邪恶的笑容，他冲季小情勾勾指头，“你过来。”
“季小情，做我的朋友吧。”
Chapter 4
“信歌，我又买了奶茶哦。”
“什么味道的？”
“你猜呀，左右手要哪边的？”
“左边吧。”
“给你——香芋味道的！好厉害，一下就能猜中自己喜欢的！”
“那右边是什么味道？”
“也是香芋，嘿嘿！”
……
一切就像是做梦。
虽说离季小情的终极目标还差得远，但这已经够让她开心了。至少现在的信歌，已经不会再对她冷冰冰的。
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看信歌打球，可以光明正大地买信歌喜欢的奶茶给他，放学的时候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信歌旁边。
季小情很快乐，虽说，这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幸福”。
——即使只是“朋友”。
虽然她的行为和“女朋友”差不了什么，可是终究还是缺少了那个真正意义上的“名分”。
——我喜欢你，从来就没奢望过你回报些什么的。
期末考试的最后一科是季小情最拿手的英语，考试结束前半个小时就稳当当地答完了卷子，季小情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了站在窗外的信歌，对他笑了笑，然后拿着卷子起身走到监考老师面前交了卷。
提起书包走出考场，季小情问信歌，“你今天不打球？”
信歌摇摇头接过季小情手里的包，“我们去仙踪林坐会儿吧，我想喝蓝莓茶了。”
要是季小情自己的话，她一定不会选择仙踪林这种又贵东西又不是超级好的地方来坐着——哪怕隔壁的肯德基也更实惠一点啊，可是信歌偏偏就是喜欢仙踪林的感觉。
信歌喜欢的一切，季小情从来都无法拒绝。
两人在仙踪林坐了一个小时左右，季国强的电话却忽然打过来，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小情啊，爸爸在去上海的火车上呢，这次去开会通知得太急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留了钱在桌子上，你记得自己吃饭啊。你们今天考完试了吧？去和朋友出去玩也行，注意安全啊。”
季小情挂了电话，冲信歌吐了吐舌头，“我爸去当空中飞人了，这两天又剩我自己了。”
“那你妈妈？”
“早跟我爸离婚了，跟一外国人享福去啦。”
季小情说得一脸平淡，抬起头来却看到信歌有些低沉的脸，笑了笑，“你以为就你是没人管的小孩啊，我比你还惨呢！”
信歌忽然觉得心里怪怪的，他站起身来，拉拉季小情，“你这几天家里没人吧。”
“嗯？”季小情看他。
“那干脆你住我家好了，也给我做个伴。”
季小情抬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信歌好一会儿。
“好啊。”
“电话打完了？”
“嗯，打完了。”
“行，那你把钱交一下吧，这是账单。”
“怎么这么多？我没有这么多钱啊。”
“没钱？没钱行啊，现在就滚出去吧！我们是医院，不是慈善机构，更不是流浪者收容所！”
“大哥，我求你了，我胳膊断了，疼得厉害，我这儿有几百块钱，都给你，你先给我安排手术，我马上想办法弄钱！”
“哼，这时候怂了！有本事碰瓷怎么没本事跟人家要钱啊，哼，赶上黑社会的算你倒霉！”
“是是是，我不对我不对……”
“行了，算我好心帮你一次吧，明天记得把剩下的钱送过来啊！”
“小刘啊，刚那个男人怎么回事啊？”
“呸，提起来就恶心人啊！一个职业碰瓷的，碰瓷碰上黑社会的了，让人家给打了一顿，要我说啊，就是活该！”
“可不是嘛！”
“他还跟家里人吹自己是什么老板呢，整成这副德行不敢回家，说是去上海开会，脸皮真是够厚的！”
“这种人啊，早晚有一天会被撞死的，活该！”
Chapter 5
季小情在信歌家住了两天，跟信歌看了两天电影，陪他去打了一次球，而今天下午是她主动请缨要帮不如洗澡。
在这之前不如每每都是送去宠物美容店洗澡，难得季小情这么积极，信歌也不想打消她积极性，还帮她端了一大盆水到院子里面，然后站在不远的地方看季小情小心翼翼地为不如清洗。
不如开始不是很乖，还要信歌帮忙按在盆里，但大概是季小情洗得确实舒服，慢慢的就也老实了。
信歌看着季小情手里慢慢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羡慕不如。
季小情一面小心地清洗着，一面头也不抬地和信歌说话。
她说，“我妈走的时候我哭了好久，甚至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可怜的小孩了，我觉得我的童年里面，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幸福和快乐。后来我长大了一点，慢慢得到了一点点快乐，才觉得世界开始有了一点色彩。”
“那你觉得快乐是什么？”
“快乐嘛，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啊，在暖暖的阳光底下，聊天，给不如洗澡，你不觉得快乐吗？”
看着季小情认真的样子，信歌却心中忽然一震。
他走到季小情面前，缓缓蹲下身子来，将手伸进水盆里，也轻轻帮不如清洗起来。季小情抬脸笑了笑，“感觉到那种快乐了吗？”
信歌点点头，却在水中抓住了季小情的一只手。季小情以为信歌在和她开玩笑，刚要把手缩回来，信歌的吻却忽然间落了下来，落在季小情毫无防备的嘴唇上。
这一切来得实在太过突然，季小情甚至连闭上眼睛的准备都没有做好。她看着信歌忽然在眼前放大的脸，嘴唇上传达过来的温度是那么真实。
信歌放开她，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做我女朋友吧。”
季小情过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她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几乎喘不过起来，“是我出现幻觉了，还是真的，我的幸福终于降临了呢？”
“不是你的幸福。”信歌摇了摇头，“是我们的。”
季小情笑了，“昨天是我的十七岁生日，可是我没有得到任何人的生日祝福，但是今天，我却第一次收到了一个幸福！”
错过了季小情的生日，正式开始以“男朋友”身份自居的信歌很是内疚，于是贴心地准备了一个二人烛光晚餐，算是补偿季小情，虽然季小情一直说着不用了，但信歌还是买了蛋糕，叫了一堆够一桌人吃的外卖，还开了瓶上好的红酒。
季小情从来不喝酒，两杯下去就有些发晕，在信歌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的时候，季小情认真地想了很久，却笑着开口说，“我想要一个孩子。”
信歌也笑了，揉揉她的头发，“别闹，说正经的。”
“我没闹啊，我是认真的，我想要一个孩子。”
季小情说着，眼睛一直看着信歌。半晌后忽然伸手拥抱住他，在他耳边说，“你一定觉得我疯了，对吗？”
“小情……”信歌拍拍她的背，“别开玩笑了。”
季小情身子一震，慢慢放开信歌，笑了，“嗯，你说的对，我是开玩笑的。”
第二天信歌是在女人的争吵声中醒来，他揉揉眼睛，慢慢找回自己的神智，这才听出来有一个声音是属于季小情，而另一个不清楚。
信歌连忙套上衣服，从卧室冲出去的时候刚好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走到客厅就只看到季小情穿了自己肥大的外套赤脚站在门口。
季小情看到他，笑了笑，“一时着急，就穿了你的衣服，不好意思。”
信歌在意地却是另外一码事，“刚才是谁？”
“啊，查电表的大妈。”
“季小情，不要开玩笑。”
信歌的表情很严肃，季小情也收起了笑，看着信歌。
“刚才我妈来了，她知道我们住在一起，要带我走。”
“带你走？”
“嗯，是的。”季小情顿了顿，忽然觉得夏天的地板还是很凉啊，赤脚站在地上那种寒冷的感觉一直蔓延到心里面了。
她说，“我妈说，要带我去美国。”
Chapter 6
季小情知道，信歌是生气了。
已经一个上午没理她，就躲在屋子里面玩网游，连她端进去的牛奶也碰都没碰。
是担心自己会离开吗？
季小情这样想着，偷偷瞄了瞄信歌盯着电脑屏幕没表情的脸，忽然有点想笑。
她凑过去从后面抱住信歌的脖子，贴在他的耳边说，“放心啦，我是不会走的。”
没反应。
“我已经把我妈赶跑了呀，你怎么还不相信我！”
还是没反应。
“信歌，我知道你心里就是在乎我怕我走，可是你要是再不理我我可就要亲你了啊！一，二——”
上一秒钟还专注于游戏的信歌忽然转过头来，对着季小情挑衅的嘴巴重重吻下去，季小情没有舌吻经验，两秒钟就被吻得晕头转向了，等到这个吻结束，季小情又过了好几秒钟才缓过神来，看着信歌咬牙切齿，“你，你趁人之危！”
“你，你太过分了！”
“你，你耍赖皮！”
“你，你为什么不讲话！”
这才看到信歌的眼神有些忧伤，让季小情忽然间被震了一下，随即收起了刚刚张牙舞爪的样子。
信歌说，“答应我，别一个人偷偷走。如果哪天厌倦我了，也要告诉我，我会让你离开的。”
季小情愣了愣，信歌看着她的眼睛，“你知道吗，我的初恋，就是一声不吭跟家人移民到了加拿大……你别像她那样离开我。”
“我不会的，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季小情伸手紧紧抱住了信歌，“就算我死，也不会离开你的。”
其实季小情什么都知道，包括爸爸真正的职业，她只是不说。
她的身上，背负着很多巨大的秘密，可是不能讲给任何人。
她赶走妈妈的时候说，“你走吧，我怀了他的孩子，一定要生下来。”
可是一切原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信歌。
信歌爱季小情，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好像忽然之间，他的世界就被她占据满了。
一整个暑假，两人都住在一起，再也没人来打扰过。开始两人每天都吃外卖，后来季小情索性开始自己买菜下厨，味道倒也还不错。信歌帮忙择菜的时候季小情说，“喂，你看我们是不是真的越来越像夫妻了啊。”
信歌笑，“你要是变成油烟满面的黄脸婆我可不要你。”
季小情吐舌头，“切，肯定是你先变成糟老头子，我还不一定要不要你呢！”
信歌听了，挥舞着手里的芹菜就要冲过来，季小情把炒勺举了起来，“你来啊你来啊，我才不怕你呢！”
信歌看着她笑了，随手丢了一个小土豆过去，没想到却正好打中季小情额头，季小情立刻哎呦个不停。
信歌想，这就是幸福吧。
其实后来季小情的妈妈又来找过她两次，只不过刚好都是信歌不在的时候。有一次那个金毛的老外也来了，但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她们母女两个没有说话。
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死死拉着季小情的手，想把她拉上车，但季小情就是死活不跟她走。最后那个老外走过来对季小情说，“小情啊，何苦折磨你妈妈呢。”
季小情愣了一下，靠，普通话比她爸还标准呢。
如果这个金发碧眼的老外不是破坏她美满家庭的罪魁祸首，她或许会喜欢他的。
她看着曾经喊了那么多年妈妈的女人在她面前像个孩子一样的哭泣，忽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安慰她一般。
“哭什么呢，你也看到我现在很幸福啊，何苦让我跟你去受罪呢，如果你想要补偿我，倒不如去对爸爸好一点，他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小情啊……妈妈对不起你，都是妈妈不好……”
“走吧，你已经有了你崭新的生活了，我们没有交集了。如果你还是觉得亏欠我，那么今后就多对自己好一点，毕竟你是我妈妈……”
季小情站在门口看着车子慢慢开出了视线，眼圈才慢慢红了。手机恰好响起来，是刚和朋友去打球在回来路上的信歌。
“我睡了一下午呢，刚刚才醒……嗯，你想要吃什么呢，回来应该就可以开饭了哈……没事的，我不辛苦，你开心就好了……”
嗯，我的要求，从来就是这么简单。
心中忽然一阵绞痛，季小情抓住胸口，却还是用平静的声音告诉信歌，“嗯，那就咖喱牛肉饭咯，好的……等你回来哦……”
听见电话那边传来嘟嘟的声音后，季小情才像被抽去全身力气一样顺着墙壁滑到了地上，手机吧嗒摔在地上的声音很清脆，明明只是半米开外的地方，季小情却没有任何力气去捡起它。过来好久，季小情才满脸苍白地站起了身来，回到屋子里从枕头下面翻出一个小小的药瓶，吞下了两颗白色的药片。
她拍拍自己的脸，用力地深呼吸，那种强烈的窒息感觉才缓解了一点点。
——这一切，都是她的秘密。
Chapter 7
季国强早就知道了一切，因为季小情根本就没指望瞒住他。关于两个人彼此的秘密，他们都心照不宣。
季国强不是个成功的丈夫，更不是个成功的父亲。可是他为了季小情，可以去卖血，可以去碰瓷，就算是被人打进了医院，也要先打电话给季小情，编一个借口让她安心。
尛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