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涅斯塔大婚。
婚礼这种场合,不带女伴显然是说不过去的,加上Daniella本人对法布雷加斯这段时间以来敷衍态度的微词,以及实在没有勇气独自去面对皮克与他的天后女友的恩爱,法布雷加斯只好带上了她。
只是他没有想到,皮克居然是和普约尔一起来的。
这格外加重了他的心虚。
这已经是一个固定现象了,每每带着女友和皮克出现在同一场合,法布雷加斯都会感到莫大的心虚。尽管他渐渐也学会像皮克那样能同女友旁若无人地恩爱,但心中的复杂情绪始终都挥之不去。
想着,他望向皮克与普约尔的方向。正撞上普约尔明显责备的神色,法布雷加斯不觉缩了缩脖子。而一旁的皮克……
他只是举起手中的酒杯,微笑着向他示意,神色如常。
法布雷加斯顿时泄气了。
是不是,其实你根本就不在乎呢。
这样想着,法布雷加斯又自顾自地赌起气来,侧头索性应上女友的邀吻。
因而也错过了,那双瞬间黯淡下去的蓝眸。如黑夜中转瞬即逝的烟火,光芒不复,只留给死寂的天空一片浓稠的黑暗。
远处的普约尔看着,无奈地叹了声气。侧头看身边笑容凝在脸上的皮克:“不想笑就别笑了。”
皮克这才将目光从法布雷加斯身上收回来,扯扯嘴角:“我是真的开心啊,你看他和她,多般配。”
“般配?”普约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压根不信这是真心话,“哪般配了?”
结果皮克笑得人畜无害的,接得好不迅速自然:“肤色啊。”
“……”
巴萨队长生生被一口呛住,简直呛出两行清泪……所以你根本就还在怨念那位大妈拐跑了你塞斯克还把他祸害成现在这么一副中东石油大亨的样子那清秀白净的少年一去不复返了是么……
好笑地看着普约尔变幻着的神色,蓝眸又看向远处他最熟悉的身影,笑意逐渐散去,眸中泛起一层雾:“我没有开玩笑啊,Puyi,他很爱她不是么,我是真的很开心啊,塞斯克他能……幸福。”
最后两个字明明是生生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普约尔看向皮克,终于忍不住开口:“臭小子,你说实话,你和塞斯克究竟怎么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他们之间不是没有吵架与冷战,他们在伦敦的那些年,已经尝尽了这些爱情中苦涩部分的滋味。但后来在巴塞罗那,他们之间所谓冷战,不过都是塞斯克炸毛了不理皮克然后皮克大少爷孤枕难眠捱不住由塞斯克耍上几天性子再用甜甜圈哄回来。
而现在这样的情况,严重到前所未见。
任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出了问题。在镜头前掩饰得再好,镜头外却总有什么在分离崩析。而更为令人不解的是,这一次,那个冷淡着的人,却是一贯宠塞斯克宠得无法无天的皮克。
这太不对劲了。
他才不相信这大少爷能微笑着祝福塞斯克和别的人幸福。论同皮克认识的时间,普约尔及不上梅西。但要说对皮克的了解包括皮克对法布雷加斯的心意,以及他们的感情历程他是再清楚不过。甚至是他们俩在伦敦时的故事,他都了解不少。
他们俩磕磕绊绊地最终好不容易到达彼此身边,如今却变得这番局面……先不说法布雷加斯,要说皮克普约尔太明白了,他对塞斯克的执着,他这些年的付出与隐忍,那些连塞斯克都不知道的细节与故事……他一直以来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那个人,那个他从多年前就认定了的人。
所以,皮克祝塞斯克和别的女人幸福?皮克他要推开塞斯克?别开玩笑了。听起来就要多荒谬有多荒谬。
皮克侧过头看着止不住担忧的普约尔,轻轻笑了。
其实有件事,他瞒了所有人。而那件事,便是如今一切情况的导火线。
三个月前,那个女人来找过他。
约在一间隐秘的酒吧。皮克丝毫不奇怪她会有自己的手机号码,他只好奇,这个女人找他的目的。
看着对面入座的女人,皮克露出了礼貌的微笑,毕竟是塞斯克的……女友呢……
皮克想得有些胸闷,眉毛微微皱了皱。
自是不知道皮克的内心活动。Daniella微抬下颚,高姿态地开口:“我就直说吧,皮克先生,我今天找你就为了一件事,你和塞斯克,断干净吧。”
闻言皮克挑眉,瞬间的诧异,然后再短暂沉默后仍然不温不火地笑着:“Ms.Semaan,你觉得你凭什么这样要求我呢?”
Daniella倒也不恼,她微微抬起头,脸上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优越感:”就凭,我是他承认的,光明正大的女友。”
“皮克先生,你自己也是清楚的吧,你和他,是不可能站到阳光下去,向世人坦承。你们不会被祝福,不会被认可。也就是说……”
Daniella刻意顿了顿,看向眼前面无表情的皮克,发出最沉重也最致命的一击——
“你,给不了塞斯克幸福。”
皮克瞳孔急剧地一缩。
他Gerard Pique,可以在球场上拼到头破血流依然无惧无畏一声痛不喊继续比赛。
他面对全世界舆论的质疑,可以心平气和,可以在新一场比赛来临时毫不退缩地等待上场。
那间酒吧的调酒师一直记得,那天有个特殊的客人。
高大,英俊,蓝色的眸子宛如一汪湖水。令人过目难忘。
他和一个女人谈了什么,然后那个女人离开了,他却一直留在酒吧里,持续地灌酒。
调酒师觉得他有些眼熟,直觉他不是常人。
而之所以会对这位客人有如此深刻的印象,不仅因为他出众的容貌和气质。真正的原因是,他明明是面无表情的,但任何靠近他的人,都会被他通身散发出来的忧伤感染,从而不忍,从而动容。
他灌酒的样子,像在与什么诀别。
一整晚,他都在持续地一杯杯灌自己,就算目光逐渐涣散也不曾停下。
极少有停下的时刻,而在那个时候,他只是深深凝视着自己右手中指上款式简洁的戒指,然后轻轻一吻。
似乎有一个名字从他唇间滑出。
些许破碎,却饱含令人窒息的绝望深情。
直至夜已深,那位客人举起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放下酒钱转身离去。
调酒师看得分明,在他举杯的瞬间,酒杯中有一朵水花砸落。
那是泪。
后来,后来就有了现在夏奇拉腹中的孩子。
宝宝,爸爸希望将来等你长大了,能够成为很优秀的男人。你一定要比爸爸还要坚强,勇敢,强大,强大到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所爱之人,并给予对方幸福。
那是……爸爸做不到的事。
“Geri?”
从漫长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对上普约尔担忧的眼神,皮克又换上轻松的没心没肺的笑容。
“仪式要开始了吧,认真看啦,Puyi。”
普约尔皱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看着皮克笑容里的偏执,最终只好叹息着放弃追问。
会没事的吧,普约尔揉揉太阳穴,想着。
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感动温馨。完美无瑕的婚礼。
新人在众人祝福的欢呼声中幸福地亲吻对方,法布雷加斯认真地看着,被这氛围感染,憧憬染上了发亮的瞳。
但想到……皮克……
不久之后,他也会像这样,牵着他美丽的新娘,在世人的祝福中,踏上红毯吧。在亲友的见证下,在他的孩子的见证下,在全世界的见证下,为她的无名指戴上精美的婚戒——有别于当年他为他戴上的简洁的款式,光芒更甚且无所隐晦。他会组成一个完美的家庭,他会得到所有人的祝福,他的人生得以转向正常的轨道……没有法布雷加斯的人生。
这是你想要的,对不对,Geri?所以,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法布雷加斯抬眼看向新人,视野里一片森然雾色,
皮克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法布雷加斯。
然而在看到法布雷加斯那动容的神色时,他一怔,自嘲地笑笑,别过眼去。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他的塞斯克,渴求的不过是最平凡简单的幸福。
皮克太清楚父母的婚姻破裂给塞斯克带来怎样的影响。
在感情方面,在幸福面前,他变得敏感,他一度脆弱。
他对誓言与承诺的重视及信奉,甚于一切。
而他鲜少对皮克说爱。
却能够三不五时在推特上,面对全世界,大大方方地表达对那个女人的爱意。
却将那个女人的名字纹在身上,变成自己身体永恒的一部分。
这让皮克,甚至无法去抱他。
因为一旦触及那块皮肤,无论是目光还是手,都能让皮克痛得彻底。
直到那时,皮克忽然想,他们之间所谓的爱情,是不是其实根本是塞斯克对自己的怜悯。
皮克永远都处于追逐的位置,他从不曾厌倦。
直到他看到,塞斯克的眸那样直接毫无躲闪地对着那个女人笑起来。
直到他看到,塞斯克为那女人写下的一句句爱语。
直到那天,塞斯克皱着眉推开他,轻描淡写的一句,Daniella在等我。
那一刻,梦醒了。
其实皮克不知道,很早很早以前,小笨蛋法布雷加斯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就考虑过一个问题。
如果,真的到了,必须在足球和皮克之间选一个的时候。
他会选皮克。
毫不犹豫,义无反顾。
这其实对他来说是不需要有什么犹豫的选择。
很简单,足球是他挚爱的愿意为之奉献一生的运动。
而Gerard Pique,是他的生命。
他赖以成活的存在。
而法布雷加斯对伦敦的一切喜爱,也仅仅是因为,那是他和皮克一起度过最脆弱少年时期的地方。
他们在那时,在伦敦,最终成为恋人。
是在伦敦,皮克为法布雷加斯的右手中指,戴上了那枚对戒。
那是他生命之中无法抹灭的记忆之所在。
他鲜少对皮克说爱。因为他想,最了解他的皮克是懂的。
就算他不懂自己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初衷,他也应该懂,懂法布雷加斯爱他。
一切都是曲折的误会。
但爱情就是这么残忍的东西。只要有一点裂缝,最终都能够在世事的影响作用之下彻底粉碎。不过走错一步,却能够最终彻底背道而驰。
2012年11月。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巴塞罗那的午后。
拉马西亚训练营。
恰是休息日,球场内空寂无人。耀眼的阳光充斥着球场的每一个角落。
一个身影,抱着足球,轻轻走进来。
最后他站定在球场中央,抬起眼,缓慢而仔细地看着整个球场。
他看得那么深,那么用力,仿佛要将这座球场刻进自己眼中。
然后他笑了,安静的笑却是那般固执,固执到最后也不去擦满脸的泪只是笑着。
一如他一从Daniella那知道那个消息就前来这个地方的固执。
他抬眼,任阳光打在自己脸上,光芒打在泪上,刻画出流光溢彩的悲伤。
“Geri……”
“Geri……现在这样可好……”
20年后,法布雷加斯终于可以是皮克的妻。
——全文完——后记
最后这句话,是当初得知D妈怀的是女孩的时候,忽然想到的,第一时间就发在微博上。后来受一位转发那条微博的亲的启发,索性将这句话作为结局。
很抱歉,之前的同名的那篇被打算写为长篇的文,请吧主删了吧。
那篇文,从知道D妈怀孕的那刻起,我就再也没有办法写下去了。
如此太过不负责,但我是真的,写不下去了。
向每一位给予过我信任的亲道歉。
最后,我把原来是写在长篇中的这个章节截取出来,改成短篇。因此这篇文还是太残缺,因为我执意将它割为短篇,那些原本设定好的情节便无法展开,情感不够充沛,连贯性与完整性也大打折扣。
但它亦耗费了我所有的心血与感情。
谢谢你们的阅读。
我亲爱的Fabrique,这是我最终为你们写下的故事。
感谢你们,带给我的所有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