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楼. 务交在他手中.桂这一身软实力并非与生俱来或一蹴可几的,据说他自幼父母双亡,由严厉的祖母教养长大,虽不愁吃穿,但从小就必须打点一大片人际活动天地,交游缙绅,往来鸿儒,叫人不得不敬佩.
桂这人充满矛盾与谜团,比如虽然相识满天下,但当他一人独处,沉浸在诗词章句时,又好像全世界都与之无关;他善解人意,却没有把任何一段关系发展倒推心置腹程度的打算,对自己的私事向来守口如瓶,以至于连他从小混到大的青梅竹马,都很难夸口说完全了解他.师匠曾说,”淡生涯一味谁参透?,估计就是形容桂君了”,杀生丸却不这么认为.桂远超乎孩童耐受力的隐忍反而非常引人注目,究竟是阅历太多ˋ见识太明的莫可奈何?或抹杀自己ˋ无损于人的委曲求全?又或心灵创痛ˋ精神孤独的封闭抑制?无论如何,杀生丸都不以为然,只觉得此公扮猪吃老虎,深不可测;且礼下于人,必有所图.
至少众所周知,不同于大多数学生都在家人的护送下ˋ携带达官显贵的介绍信才有幸登堂入室,桂是自己上门来拜师学艺的.面对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匠与宏伟气派的四枫院宫旧邸,来历不明却仪容清整的他字正腔圆ˋ不卑不亢的报上姓名.有别于只想让孩子早日与服冕乘轩的贵族交际应酬的父母,以及大多数年纪尚小而无所用心的塾生,桂的动机似乎真的是琴心剑胆ˋ修身养性.师匠颇感动容,思及介绍信不过是树立防止可疑人士的藩篱,倒也不是不能通融,何况桂真是无可指摘的旧士族子女,高祖父木户孝允还拥有剑豪书圣之名,实在没有理由拒绝,便一视同仁的教导起来.为此,一度也引起塾内的闲言碎语,认为既然能为甲级战犯的孩子破例,他日说不定连商家儿女也纳入体系,鱼龙混杂,伤风败俗,莫此为甚.面对烦言,师匠倒是平静如初的加以回护--塾规门槛仅有”身家清白”的限制,并非”士族以上”,倘若无法接受,大可另请高明.就这样,桂留了下来,还以破纪录的速度通过证书考试,成为四枫院私塾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塾头,并因其不同于温吞外表的凌厉刀法,被誉为”狂乱贵公子”.
怪事无独有偶,桂自带了个世交小伙伴在身边,乃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高杉晋助.照理而言以后者的年纪根本不到入塾的资格,但据说打从呱呱坠地以来,除了桂小太郎以外谁也降不住他,一旦桂放了学后径入四枫院私塾去挥毫练剑,高杉家可就被孤单寂寞冷的大少爷闹得鸡飞狗跳.师匠觉得两家间与两人间的孽缘怪有趣,索性也收进门下,在能握笔执刀前权充看客.高杉整天故作乖巧的坐在师匠身后,卖弄他那一双碧绿猫眼,狐假虎威大放厥词,为所有人实力排名,品评谁比谁强ˋ谁又不是谁的对手,同窗略有微词,脸酸嘴泼的他从不吝于舌战群儒,一番”叱咤风云”下来,惹得前辈们莫不揎拳捋袖,都想海扁他一顿,末了总还是温柔和顺又虔心凝韧的桂为息事宁人,牵着不甘不愿的高杉沿着各学生准备室,挨家挨户低头道歉,这才把一场酝酿中的血光之灾消弭于无形.都说"观其友而知其人”,但桂与高杉这一对行事作风南辕北辙的总角之交,不可不谓例外.
奇怪的是,一向注重礼仪的小杀生丸却不讨厌动辄犯上作乱的高杉.除高杉的铁口直断固然有其足以成一家之言之处外,他更对高杉那一双灵动颖悟的猫眼到底观察到了什么略感好奇,甚至有点羡慕.倘若哪一天,也能以高杉的目光来注视世界ˋ研究世界,一定非常有趣.现在想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自己,当初就对”黑猫”这种神秘的生物情有独钟ˋ大开例外了吧,才会在日后的人生中分别与伊珥谜结下孽缘ˋ与铃结下奇缘.
徐讞0618 2019-9-1 回复(3) 16楼. 小杀生丸只管孜孜不倦,私塾内却总有传言--“师匠偏爱长州士族”,公家以上的学员尤其芒刺在背,深恐桂超越原本的模范生朽木,成为四枫院宫家如假包换的衣钵弟子,遂整天在白哉与杀生丸身边交头接耳ˋ鼓舌摇唇,却每每惨遭喝斥制止,毕竟身着丝绸者岂能耗费光阴讨论一袭棉布来去的下层阶级呢?不过不宣之于口,并不代表对威胁毫不在意.随着桂声誉鹊起,武士子弟面上有光,连带一些羽林贵族家的孩子也被说动,口语间不时流露对桂的敬意与好感.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世衰道微的年头,武士的长孙可被誉为贵公子,街倡也能轻易自称艺伎,真是岂有此理,究竟是当我们哪个聋哪个瞎呢?”白哉某次在准备室中,一反平时的东京腔,改以京都弁,不紧不慢的向杀生丸提了一句;杀生丸不由得心中一震.记得昨日走进练习室时,刚巧看见桂弯身将被后辈弄乱的草履排放整齐,然后完全不当回事的从容展开一日功课;倘若换成自己,别说亲力亲为了,应该会对后辈的行径视若无睹吧.虽然礼仪上身为宫殿下理当不能插手下人的琐事,但如今杀生丸却有种被攻其不备ˋ落后一步的狼狈感,长期坚定不移的自信被一点一滴的动摇瓦解,狡诈对头似乎正手执太刀步步进逼,企图把他赶下表率与典范的宝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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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段 余下全文 徐讞0618 2019-9-1 回复(6) 18楼. 不同于殷勤敦厚ˋ擅长忍气吞声的桂,向来有仇必报的高杉晋助可没那么有涵养,他的座右铭是--君以草芥待我,我当以仇寇报之.记得也是残夏初秋的转换时节,杀生丸特地带来了两宫陛下赏赐的叶卡捷琳娜种白玫瑰--如此王者之香的原株,是日俄战争后乃木希典将军敬献明治天皇的胜利象征;置物则选择了罗曼诺夫王朝的古董音乐盒.月夜丸身处馥郁而陌生的花草气息中,格外感受到一股令人惆怅的魅力,不禁发思古之幽情,以生嫩的嗓音哼唱起<真假公主>的电影配乐.在这雍容悠然的氛围中,似乎很适合举行特殊涵义的聚会含英咀华一番,于是白哉取出乳白金边的细瓷杯碟,遣后辈往邀各宫家出身的室长前来用茶,并有别于平日坐销岁月于幽忧困菀之下,难得带着喜慰感叹道:”遥想当年,天皇陛下…”,话还没说完,不速之客高杉立马探出头来,阴阳怪气的反将一军:”少臭盖!你根本还没出生!白头宫女再怎么话当年,好歹也不能嚼上辈子的陈谷子烂芝麻吧?”
高杉满不需要这么较真,毕竟旧宫家念兹在兹的一直是有史以来的集体记忆,常常导致主观时间与客观环境脱节.比如当杀生丸等人说起”那场战争真是骇人听闻”时,他们指的其实是十五世纪的应仁之乱,而非第二次世界大战.但这点在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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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段 徐讞0618 2019-9-1 回复 19楼. 小杀生丸有时候不禁思索,倘若身分意识高涨的白哉哪天不小心跌了一跤,则他会允许无冠无位的师匠亲自扶他起身,或者必须唤来个有头有脸的学生帮忙?好在白哉从不犯迷糊,小男孩普遍的毛躁ˋ淘气ˋ疏忽ˋ肤浅ˋ多愁善感ˋ杞人忧天,在少年老成又剑戟森森的他身上毫无一丝痕迹.小杀生丸日夜都梦想成为与学长并驾齐驱的贵公子.他应邀牵起学长的手,靠近那分毫不乱的浅葱色马乘袴,鼻尖嗅闻到桔梗的清爽馨香.白哉面露欣慰之色,但一抬起头来见到哭丧着脸的月夜丸,神情登时又变回一堵灰漠漠的石墙,宛如遭受围攻的笼城.”百鬼家…也难怪.罢了.”
白哉的声调不高,说话也慢条斯理,乍听之下漫不经心,但发音标准咬字清晰,稳稳妥妥的飘进月夜丸一伙人的耳中,大脑缺根弦的月夜丸登时张口结舌,双颊红得像被狠捏了一般.他拨开人群,想证明自己改邪归正的决心,白哉却露骨的表示出不加在意的模样,拉着杀生丸掉头飘然离去,宛如在骄焰之上更添严厉,傲慢的拒绝了他.对于自身所蒙受来自士族那令人气愤难平的羞辱,也只有这样才的残酷无情才能稍事疗愈.月夜丸失望的神色全写在脸上.
经过白哉当头棒喝,学员们默然无语,重新珍视起家中长辈的叮咛训诲:”不可紧盯仆役,不可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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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段 徐讞0618 2019-9-1 回复 20楼. “…人心鄙夷,世情益乖,此风真不可长.”白哉回到准备室后,略带沉痛的对杀生丸倾吐:”临宫殿下看到飞天ˋ满天兄弟模仿高杉的步态与措词了吗?肆无忌惮而罔顾尊卑先后次序,不可一世的招摇过市抛头露面,乌合而来又兽散而去,以及那开门见山ˋ连珠带炮ˋ盛气凌人ˋ出言不逊等粗鲁型态,宛如警察企图获取口供,没资格称之为交谈,根本是直截了当的开枪射击…”小杀生丸点头表示同意.贵族社会理想的对话方式非常讲究礼貌,善用暗示与影射.说话者从不卖弄知识,只是灵巧的借乍看之下无足轻重的轶闻趣事,想方设法加油添醋,匠心独运的发挥一番,并在淋漓尽致的交锋过程中提炼知性ˋ修饰措辞.但他也不能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望着骨瓷茶杯中尖细的茶叶载浮载沉ˋ澄清的热水被染绿染浓.
”…暴力的猖獗,有何提倡的必要呢?文明绝不可奠基于枪炮弹药之上.古圣先贤会因身体力行典章礼仪而感到骄傲,但对投笔从戎三缄其口;不洁的个别杀戮行为尚且不值得吹嘘夸耀,更何况是世代以穷兵黩武为职业的家族?谦卑恭顺都不能弥补士族擢发难数的罪孽,如今武家彰显自身正统性的吹擂与公家虚伪的低眉顺眼ˋ欺上媚下,更是罪无可逭.身为旧皇室子弟,却对一切无动于衷,难道还不令人痛心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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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段 余下全文 徐讞0618 2019-9-1 回复(3) 23楼. 杀生丸倏地睁开眼,他娇小玲珑ˋ骨架纤细的宫妃正躺在一边,鼻息轻匀,香梦憨沉,而他的手刚好搁在她初春柳条般的腰O只.铃浓密的发云披散在枕头上,而杀生丸整夜都辗转其间,人在福中不知福.晨光衬托出她颈项与喉咙的伶俐曲O线,细细弯弯的眉毛与嘴角有如温柔的陷O阱,闻起来则复杂香甜,像昨日梧桐送进房内的杏仁柳橙蜂蜜塔--不仅以马格里布玫瑰露调味,还慷慨的洒上糖渍紫罗兰.她那暗红色的新睡裙是本地手工货,花样繁复宛如都铎王朝的织锦礼袍,包裹其内孩童般的肩膀相形之下彷彿被缩小了,身体更是云深不知处.他情不自禁想象着把手掌移动到她的脸庞,然后往下游走,拇指感受她的锁O骨,食指则沿着她被马甲集中托高的乳O房轮廓前行,好似古代商人途经丝绸之路的沙丘.
一群椋鸟栖息在窗外的枯木上,此起彼落的张开羽翼梳理毛发,宛如一列依次绽放的黑色花苞.接着,花苞们引吭高歌,空气ˋ羽翼与音符都随歌声浮动了起来.铃被惊醒了.她扭了扭娇躯,在被褥里把指尖塞进杀生丸手中,漾开了模棱两可ˋ睡眼惺忪的微笑:”早啊~杀生丸大人…铃彷彿睡在伊甸园中呢,那群喧闹的鸟是驯养的吗?”
“是野雀.”揍敌客家的花园里虽然挂着鸟笼,但里头关着的大多是夜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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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段 徐讞0618 2019-9-1 回复 24楼. “揍敌客家的别墅可真应有尽有,铃昨天才听说呢,不仅提笼架鸟的,后苑甚至设置了蜂箱与鹿园!”铃拔起一点百里香,放在令杀生丸赏心悦目的小小手掌中搓揉,好像倒着弹一架隐形的钢琴.她若有所思的说道:”清晨下了一场雨,湿气使菩提ˋ橘树与刺槐的特殊馥郁越加浓烈了~不过杀生丸大人应该没什么印象吧,昨晚大人专心致志的说了一宿梦话呢.真是难得,请问是怎么回事呢?”
“我说了什么吗?”虽然秋波闪耀的铃身处在饰有长春藤与旋花属植物浅浮雕的绿漆骨董屏风前,看起来格外细致高雅ˋ落落大方,杀生丸仍向铃伸出臂膀,示意她回到自己怀中.铃活力丰沛的冲了过来,差点撞翻床头柜上那盘新鲜的带叶无花果.她把苗条柔软的躯体以一种轻妙而难以置信的方式卷在杀生丸身上,双手抱住丈夫的脖颈,彷彿就要拉着他跳起舞来.那清澈的眼眸勾留于他的面庞,浅浅的散发不可捉摸ˋ无从掌握的特质:“铃也听不真切,好像有各种花的样子~大人举办了园游会吗?还是在朗读<百花缭乱女御>?”
望着铃喜气洋洋的酒窝,杀生丸不知该从何解释.夜深忽梦少年事,他的记忆莫名其妙的被拉回客观抑郁ˋ主观却不知忧愁的往日,深陷于永无宁日的斗O争与交锋,徒劳的捕捉已然覆灭的世界碎片.即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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