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译文:
听说圣贤之人把四海当成自家,英明之相与千载相处融洽。任用能人不当就会出现,春季闪电倚仗天地的威严;以风相吹,一时雨水充满山谷河流的现象。所以有蛟龙之士夜晚荟萃,占据瑶宴而最先鸣啸;苍兕之才清晨受惊,施展兵略而首次出身。皆能够像风一样腾起,雾一样飞跃,指挥军队成就烈士之功;如尺蠖一般蜷缩,虬龙一般伸展,谈笑着坐在列位公卿之右。倒不如跨跃苍海,丢下行伍之劳,推算紫微斗数,从而拜访天子。从此遭逢不加忌讳之主,拥占非同寻常之位。绣着龙纹凤彩的衣服穿在其身前,清亮铿锵的乐器奏响於其后。日月星辰为之拥护,超然捧出天下宏图;八荒四海为之清平,高步取得人间重托。君侯的富贵足够了,圣朝的寄托深重了。译文:
旧来便知道,阳侯停止作浪,长鲸也要躺卧着横跨巨海的鳞片;风伯停止兴风,大鹏也要摧颓下高垂青天的羽翮。一旦等到它们投身於大海,触碰丹浦像雷霆一样飞奔;借力於狂风,对着青天如闪电一般出击。神气洋洋,说这是羽翼和鳞片的功劳。哪里知道两极距离超然遥远,运动与停止依赖於无垠的天地;各种变化纠缠不休,伸展与蜷缩的主掌权并非在於自己。因此陈平昔时的智士,俯首如同受降之卒;百里奚曾经的达人,亲自成为饥饿之隶。当他们背对强敌,转身大道。深沉的思虑不安於风霜,显赫的仕图受迫於朝夕。哪里还敢期望虚荣地称以相府之名,向西域开拓虎踞之图;宠誉冠夺祠堂,向东方献出飞举的神策?顾盼可以使山河震荡,呵责可以使雷雨降临。於是令人才的任用,取法於楚汉之间;官位的授予,抉择於虞秦之际。所以说:“生与死自有命数,穷达的审判权在於天;才能与时运相契合,去就的决定权在於自己”,君侯足下能说不是吗?译文:
又听说:“丹山高度九仞,烟峰并非几筐土的功劳;帝王居所上千,宫阙依靠万根柱子才能建成。”因此天下之大,神器不能独自专有;天道没有私心,丰功尚待人来立。《书》曰“元首圣明,股肱贤良。”喜欢寻求意见,治国之道便富裕;刚愎自用,治国之道便鲜少。更何况是掌管万国的权柄,享受一人的专宠。动辄即知褒贬,出言即知利害。君侯足下何时才能够改变呢?虽说国有大命,无须采纳童子之言;然而还是恭敬地献出一点小小的心意,敢请觐见狂徒之说。我见辽阳尚未平定,大军还在频繁前进。有识之士感到寒心,百姓听到吓破胆。曾经明王治理国家,由远到近,先以仁道后施刑罚。询求实务那么城郊便可存,追求名利那么功劳便显浅。所以农地荒废十野,仅仅超过石头众多的乡里;大禹将天下分为九州,没有包含流沙所在的区域。难道是因为才能不及而智力多余吗?之所以这么做使用来分辨南方从而存下实事的功劳。原文:
虽至人无外,甲兵曜天子之威;王事有征,金鼓发将军之气。而长城在界,秦汉所以失全昌;巨海横流,天地所以限殊俗。辟土数千里,无益神封;勒兵十八万,空疲帝卒。惊烽走传,骇秦洛之兵;飞刍 免粟,竭淮海之费。於是乘奸放命者出绳墨以生威。因公挟私者入闾阎而竞法。虽一物失所,太阶延旰食之忧;而百战方雄,中国鲜终年之乐。图得而不图失,知利而不知害。移手足之病,成心腹之疾。征税屈於东西,威信蹇於表里。语曰:「胜之不武,不胜为辱,天下之责,四面至矣。」诚可远凝高策,上荐忠言,决人事於去就,合天情於终始。遂令回麾转檄,背青邱而骛;列障分亭,巡苍波而守。昔者齐侯以力,方城为楚国之辞;虞帝崇文,苗人失洞庭之险。况乎仗德绥乱,以直乘邪,明逆顺之端,耸华夷之望,虽复舳舻沸海,旌旗触天,铁山四面,金城千里,亦不能为敌人计矣。此君侯之未谕一也。译文:
虽说至人没有最外,甲兵彰显着天子的威权;王朝事业有待征战,金鼓催发着将军的锐气。然而长城在边界,秦汉之所以没有得到保全;巨海横流,是天地用来限制遥远的地方。开辟土地几千里,不利于天子封疆;培养军队十八万,白白疲惫皇帝的士卒。惊於烽火而奔走相传,骇动了秦洛的士兵;将粟米给与飞禽,竭尽了淮海的资费。因此趁机宣传假命的人拿出绳墨以张显威势,假借公务而挟带私心的人进入乡里挑战王法。虽说一物失去归所,三公延续晚食的担忧;然而百战方才称雄,中国缺少长年的欢乐。考虑到有所得却没有考虑到有所失,知道有所利却不知道有所害。移动手足之病,成为心头之患。征收税务四处不顺,威望信誉内外皆失。语曰:“战胜又非正当手段,不胜又反为之羞辱,天下人的责备,从四面而来。”真的可以长远地筹划高明决策,向上献荐忠言。裁断官员的任免,确保始终契合天道民心。最后撤回军队调转羽檄,背对青丘蓄势待发;设置障碍分配岗亭,巡视苍波加以守备。曾经齐国通过武力,方城成为楚国的说辞;虞帝推崇文治,苗人失去了洞庭的险障。更何况是依靠德行平定叛乱,通过正直驾驭邪恶,辨明逆顺的发端,高耸华夷的声望。即使舳舻使海洋沸腾,旌旗触碰到天空,铁山四面围合,金城千里广布,也不能成为御敌之计。这是君侯没明白的第一点。原文:
盖闻星回日运,御洪荒者贞夫一;电照风行,制寥廓者归乎静。《易》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语曰:「动之斯和,绥之斯来。」是知源洁则流清,形端则影直,大道起而仁义息,神化周而市狱定。虽复体元立教,眚灾耀知远之书;顺时宰物,宥罪发精微之典。而况浇风易渐,淳化难归?孔明耿介於当朝,子舆殷勤於易箦,盖有由也。伏见边凶尚梗,殊恩屡发,亡命山泽者,日月相趋,朝脱桎梏,夕还囹圄。奸徒抱袂,因时立侥幸之谋;顽夫顿足,中路纡吁嗟之惨。皆由宽胜於猛,人迷所习,劝沮不彰,廉耻相冒。亦有公卿失职,耻受符之任;郎官有衅,俯舍铜墨之荣。又焉可以宏长风流,抑扬众务者也?译文:
听说星辰回旋太阳运转,驾驭宇宙的人操守合一,闪电照耀疾风驰行,统治天空的人归於宁静。《易》曰:“反复循环不正是自然之理所在吗?”语曰:“动员百姓,百姓就会齐心协力;安抚百姓,百姓就会归顺。”由此可知源头干净那么水流便清洁,形体端正那么影子便挺直。大道兴起那么仁义便可以停息,神灵教化普及那么市场和监狱便可以平定。即使效法天道建立教化,将过失所致灾害以书信形式警示远方群众;顺应时节主宰万物,赦免罪恶发布精深微妙的法规。然而浮薄的风气容易蔓延,淳厚的风俗难以回归。孔明在当朝正直廉洁,子舆在将死时恳切叮咛,大致都是有由来的。我见边疆凶恶还在作梗,帝王恩宠频繁赐予,亡命於山泽之人,每天都相互与丧家吊问,早上脱离枷锁,晚上又回到牢笼。奸邪之辈聚集一起,根据时机立下侥幸的计谋;顽固之徒停下脚步,半道发出叹息的惨叫。都是由于宽恕胜於严猛,人为习俗所迷惑,劝诫阻止不能得到彰显,廉洁的操守和知耻之心相继失去。也有大臣失职,耻做官符所授之职劳;郎官之间产生间隙,低头舍弃铜印黑绶的荣耀。又怎么能够弘扬风俗教化,褒贬万务呢?译文:
大概《周易》所说,「天地间最大的德行称为生育,圣人最贵重的宝器称为地位,如何稳守地位称为仁德,如何聚集民众称为财富。」由此可知,发挥大地的优势,农事得以开展;摇荡天空的功德,泉水珠贝能流其所用。我观前朝制度多有紊乱,行事并非和计划的一致。市场萧条,百姓埋怨混乱。繁与简一起齐用,不利于交易的进展;轻与重一并施行,容易出现经济侵占的情况。於是??,闭店以迎接其所造成的逆势;平民百姓,关门来承受其所带来的困扰。四面八方争强,研究肤浅伎俩从而称雄;各个州郡竞胜,争相追求微小的技艺从而造成弊害。农夫织妇,衣物粮食长年缺乏供给;富商大贾,车辆马匹挟带称王作帝的声势,大概都是有起因的。译文:
所以说国库粮食存储缺达九年,那么上面就没有可以供给之物;家里粮食存储缺达三年,那么妻子和儿子将不再跟着他了。阴阳的反转,是天地间的自然规律;厄运的降临,商汤和唐尧都不能避免。一旦洪水淹没大地,干旱焦燥山林。一年之间狂风暴雨,数州之地冰霜雪雹。依次频繁广泛地向中外运输货物,每天沉重苛刻地向京都边境增加徭役和税务的那些辅佐天子的大臣该如何处置?只要有一个人私下议论,那么您的盛德就有所亏损。我认为只有严格章程加强法制,断绝来源轻薄浅陋的钱财,那么奸恶的源头就堵住了;沿袭风俗规正法典,重视农务,那么邪祟的诡计就阻止了。然后广泛的宣扬教化,大变当下流俗。法律规定的有违反就一定要施行,法令发布就要坚持执行不得撤回。违背国家法律私自铸造钱币的,当受五种刑罚戮体;根据时势开垦田地的,当受加命的悬赏。如果不这样的话,那么恐怕贾谊、晁错又要流泪上书了,这是君侯没有明白的第三点。译文:
嵩山与衡山不抗拒细微的土壤,所以能成就它的高大;江河大海不放过细小的源流,故而能保持它的广阔。因此宫殿清晨开放,居于上位的大臣忘却求才的辛劳;廊庙夜晚不关,朝廷伤於失去山林之士的仰慕。由此得知,统治天下,必定要依赖於人才。《诗》曰:「人才众多,文王才能感到安心。见不到有才之士,担忧之心便形同醉酒。」我见皇上的光辉照耀远方,帝王的风范遥远传扬。泰山的边郊响起音乐,社庙的首位腾垂功勋。凭靠孝廉检选人才,那么官场就会空着不世之才的席位;部署与实施相隔经年,等到需要人才之时就得发布例外的诏书。天下人可以说是幸运了。於是喜好风月烟霞的仙士,脱离郊野而来;冯唐颜驷般的人才,排队向朝廷聚集。又怎么知道结束和开始存在变数,泾水与渭水交相合流。居人隐士丧失希望,达官显宦相继解散。可惜了!众多贤士如雾般消散,有名望的宰相招来不纳贤士的嫌疑;天下之人随声附和,有才之士缺乏施展才华的地方。因此想要招到好马、聘请真龙,那么就非常困难了。这是君侯没有明白的第四点。原文:
《易》曰:「拔茅连茹,以其汇征吉。」岂非顺物不若招类,报国不如进贤。阳事聚而雨露归,阴驾凝而风霜厉。莫不观时有记,抚气相求。穷则独善其私,达则兼善天下。而利己疵物者,以自任为身谋;知进忘退者,谓专荣而得计。岂知夫尺波易谢,寸晷难留?陵谷好迁,乾坤忌满?君侯足下出纳王命,升降天衢,激扬凤阙之前,趋步麟台之上,亦复知天下有遗俊乎?夫心之精微,口不能言也;言之微妙,书不能文也。伏愿辟东阁,开北堂,待之以上宾,期之以国士,使得披肝胆,布腹心,大论古今之利害,高谈帝王之纲纪。然後鹰扬豹变,出蓬户而拜青墀;附景抟风,舍苔衣而见绛阙。幸甚!斯不为难矣。庶几乎微卵不弃,终感元枵之精;骏骨时收,或致飞黄之锡。书生王勃死罪死罪再拜。译文:
《易》曰:「互相引荐,提拔、任用一人就连带引进许多人。」难道不是说顺应物质的本性不如招募它的同类,报效国家不如举荐人才吗?阳气汇聚,那么雨露便随之而来;阴物交集,那么风霜便随之凌厉。没有什么不是观察时机而有所归附,根据气味而相互寻找的。处于困境就独自修养身性,既已得志就救济天下之人。然而方便自己而找茬的,把对自己有利之事作为谋求;知道前进而忘记后退的人,声称享有荣耀的计策已经得逞。又怎么知道人生短暂,光阴难留,山峰河谷容易迁移,宇宙乾坤忌讳圆满的道理?君侯足下上传民情下达君命,居于重位升降自如。激越昂扬於凤阙之前,快步行走於麟台之上,可也知道天下有遗落的贤才吗?心里的精妙,嘴上说不出来;话里的奥义,执笔写不出来。我期望开辟东阁,设立北堂。以上宾的礼节来接待,以国士的身份来期盼。让他们披肝沥胆,尽力竭思。大论古今种种利益损害,高谈帝王的纲法朝纪。然后像鹰一样飞扬,豹一般转变,离开乡野而来到宫殿;像影子一样依附,狂风一般辅佐,丢弃草衣而觐见朝廷。多么期待啊!这做起来并不困难。希望能够不要舍弃微小的卵粒,必定终身以元枵的光芒为之效命;即时收下飞驰的骏马,也许有天能够献上飞廉黄伯一般的效力。书生王勃冒万死之罪拜献。